“早就说了,北镇抚司的狗鼻子很灵,你们非是不信。
如今给人当场叫破,平白折损颜面。”
声音妖娆,透出一股子妩媚意味。
“待在辽东数十年,成了井底之蛙,不晓得朝廷的手段。
惭愧,真是惭愧!”
沙哑老者浮现于长廊,斜斜背着药箱,身形佝偻弯曲。
唯独那只右手,好似剥掉皮肤,露出血色纹理。
“要不然怎么说,纪千户是人中龙凤,登临榜首。
本想着让殷召、妖刀、血袍老祖打头阵试试深浅,再叫老肖试着行刺,竟都没能摸到千户的根底。
反而把自个儿暴露了。”
一袭素雅白衫,脸颊涂抹脂粉的俊书生跨过前厅。
其人手里捏着折扇,慢悠悠敲打掌心。
“既然知道了,那就送他归西!去见佛祖!”
筋肉虬结的魁梧和尚精赤上身,用乌紫色的颜料绘着千手罗刹相。
右手握住一条几百斤重的漆黑禅杖,直似猛恶的凶魔!
“大和尚说得对!”
个头颇矮,骨瘦如柴的小孩像是拔萝卜,倏然窜出。
身着薄如蝉翼的灰白石衣,掸去沾染的尘土。
短短片刻,五毒俱全!
屋内的洛与贞稍微有些慌张,他瞅着这几个都不是善类,再转头看向端坐不动的纪渊,小声道:
“纪兄,双拳难敌四手!
要不……我给点钱打发他们走得了。”
纪渊嘴角一抽,打趣笑道:
“你把这几位三更堂的顶尖杀手,当成要饭的叫花子了?
再者,十万两雪花银打发人?
出手这么阔绰,干嘛便宜外人!”
略微顿了一顿,纪渊停下叩击桌面的动作,笑道:
“其实……北镇抚司也没查得很深入,毕竟辽东早被经营得犹如铁桶,很难插手。
本官刚才讲的,十之五六是随口诈唬。”
皇天道图华光荡漾,映照面前六人的命数,从命中自带的凶神,自可瞧出端倪。
“好算计,好心思!
与你这样的朝廷鹰犬,我们就不讲江湖道义了。
纪千户,你今夜的败亡原因,一是在于狂妄!
以为自己武功高强,能够以一敌五、甚至敌六,吃定咱们。
二是,话太多!
既然知道五毒叟以‘毒’为名,那就应该提前防范,而非给我等准备的机会。
你以为肖鱼肠为何突然发难?催动气血、运转内息,毒气才能走得更快,渗透五脏六腑!”
忝为“蟾蜍”的鬼手血医从墨色里头走出,露出满是疙瘩的丑陋老脸,笑呵呵道:
“纪千户,你有没有感觉气行不畅?运功凝滞?
头脑开始发昏,倘若起身的话,还会觉得站立不稳?
金鹏堡那三百七十五口人,就是这样死于老朽之手!”
纪渊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本官进门就喝了两口茶水,也能中你的毒?”
鬼手血医好似极为得意,哈哈笑道:
“任你武功再高,没修成五境宗师的不漏真血,就免不了老朽这一口百毒蛊虫蕴养的万灵真罡!
况且,医理一道博大精深,用正为药,为邪为毒!
茶水没毒,饭菜没毒,檀香没毒。
可随着老朽的这一道万灵真罡吞吐散发,山泉煮沸冲泡的好茶,就成了索命的无常散!
饭菜可口,入五脏六腑,就变作牵机引!
檀香袅袅,吸入进去,也化为十筋软骨奇毒!
三种混合为一,加以老朽这一缕万灵真罡,便能炼成一颗‘三尸脑神丹’!
纪千户,你可想得到,老朽现身的那一刻,已经在你体内炼了一枚毒丹了!”
五毒之一的蟾蜍老者,边说边望向屋内的纪渊。
好似迫切想要从这个年轻千户的脸上,看到以往常见的惊恐、震骇与哀求之色!
然而——
纪渊缓缓起身,立得稳当。
运转气脉内息,催动筋骨皮膜,也是毫无变化,一如既往如同蛟龙走水,充满着磅礴意味!
“三尸脑神丹?好像有些不太够劲。
老头,你能否再来点毒性更强、发作起来更猛烈的玩意儿?”
纪渊深吸一口气,当着鬼手血医的面儿,将那一壶的茶水饮个干净。
随后,像是服用大补药一样,反而变得龙精虎猛,气势强盛!
大红蟒袍衣角翻飞,那道挺拔的人影便就踏出屋子。
他右手轻抬,指向一脸不敢置信的鬼手血医,笑吟吟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头,你现在试试走两步,也好尝尝本官下的奇毒,如何?”
“老朽钻研医理、药理几十年,用毒制毒半生,岂会怕几句狂言?
奉劝千户一句,运功压制毒性,只会使得三尸脑神丹融入血肉,再难拔除!”
虽然鬼手血医眼神发虚,心里没底,气势上已经被压过一头。
但他根本不相信自个儿用毒一辈子,能够栽在纪渊的手上!
这个宛似蟾蜍的丑陋老者冷哼一声,与其余几人交换目光。
随即挺起胸膛,用力踏出第一步。
旋即,短短两息内。
鬼手血医就像被浸入毒潭,满脸疙瘩好像颗粒黄豆,噼里啪啦接连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