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个个开始提心吊胆,前阵子侵占牧场田地的阳武侯府,其子就被军法论处。
提及功劳、权势,也只是比定扬侯、昭云侯这些手握兵权的边关勋贵,低一头而已。
因为私用些军马军械,就把阳武侯的亲子杀了,以儆效尤。
这桩事让最为跋扈的辽东边将,晚上睡觉都有些不安稳,捞银子也没往常那么痛快爽利。
“裴先生所言甚是,眼下已非一家一户门庭败落的问题。
本将递帖子与庞兄,邀请你来昙州,也正是想共商大计。”
董敬瑭正色以对,庞钧辖制边镇大营,官拜总兵之位,是个很好的盟友。
放眼整个辽东,权势、武功能比得上这位庞总兵的,也无几人。
倘若拉拢过来,赶尽杀绝纪九郎兴许有些夸张。
可杀一杀那个蟒袍千户的威风,应当不难。
“董敬瑭你把姓纪的,吹得这么厉害。
杀,不能动刀,踩,不能动手。
干脆洗干净脖子,等着他过来砍好了。”
庞钧冷笑一声,他身为十三太保,倘若能够率先为义父报仇,取了纪九郎的性命。
凉国公的那些门生故吏,谁能不念这份情?
日后执掌鹰扬卫的赵无烈见到自个儿,都要矮上一头。
因此,庞钧甫一进门就喊打喊杀,为的就是借定扬侯府的势,董敬瑭的兵,再加上他这一对纵横无匹的神拳,还压不住一个纪九郎?
绝没这个道理!
“庞总兵莫要说些气话,其实对付纪渊也不难。
他占了莽山,意欲堵住昙州的商路,掐住董将军的喉咙,跟侯爷打擂。
这是一步好棋。
可风水一脉,素来有个讲究,唤作‘落地生根’。
意思是人在某处扎稳脚跟,本身气数就与其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裴东升眸含明光,宛若智珠在握,气度不凡,让庞钧这样的粗人,都露出几分肃然。
“咱们不与纪九郎斗力,却可以跟他斗法!”
董敬瑭好像也来了兴致,轻笑道:
“裴大师学究天人,堪舆算命无有不准,想必已有定计。”
他曾隐约听闻过,这个早十几年还潦倒落魄,沦为笑柄的穷酸。
正是因为给定扬侯府郭铉寻到一处极为不凡的风水宝穴,才摇身一变成就富贵。
裴东升颔首道:
“董将军稍安勿躁,且听裴某仔细道来。
风水一脉有阳宅、阴宅之分,最好的阳宅,乃是藏风聚水,生气蓬勃,令人久居,玄身心调和,事事顺意。
而最上乘的阴宅,则为‘鲸吞地’,这个讲来话长,暂且不提。
阳宅、阴宅有好有恶,其中以‘十不葬’为最凶。
这是十大忌讳,一不葬粗顽块石,二不葬急水滩头,三不葬沟源绝境,四不葬孤独山头,五不葬神前庙后;
六不葬左右休囚,七不葬山岗缭乱,八不葬风水悲秋,九不葬坐下低头,十不葬龙虎尖头。
这十种葬法,各有说法,比如一不葬粗顽块石,便是因为滋生恶气,使得尸身有化僵、化殃之险。
二不葬急水滩头,则是因为水易成煞,直冲穴场,加上生气随水流泻去,乃空亡绝灭之地,死后尸身腐烂,好变作水鬼……”
裴东升引经据典,娓娓道来,听得董敬瑭与庞钧皆有种玄乎之感。
“庞总兵若能想法子,取北镇抚司十人之命,将其尸身葬进这十处地方。
裴某就能做出十大凶煞反局,布置于莽山,好让纪九郎心神不宁,如中巫蛊,进而削灭他的命数气运。”
庞钧抬手摩挲着下巴,好像有些动心,挑眉问道:
“裴先生你有几成把握?”
裴东升轻捋胡须,伸出手掌比道:
“至少七成!”
庞钧以拳击掌,眸中杀机森森:
“干了!”
……
……
等到庞钧离开,董敬瑭眼皮垂下,又问道:
“裴大师,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裴东升再次比出手势道:
“最多三成。”
董敬瑭眉毛一挑,他听裴东升把十不葬的风水反局吹得神乎其神,还以为多少该有个四五成左右。
“风水一脉是算天机、夺造化,真正的大宗师可以做到神鬼莫测,可像我这样半路出家得真传的,终究差些火候。
除非庞总兵可以拿到纪九郎的精血、再得知他的生辰八字。
以十万余众的血肉开法坛,炼化怨念之气,方才有可能削得动此人的气运命数。
朝廷正五品,又执掌府州,还手握开府建牙之大权。
那一身龙虎气、尊贵大运,已经浓烈到无以复加。
岂是裴某能够摧撼得动。”
裴东升摇头一笑,他离开定扬侯府,来到昙州另有他事,根本就不是冲着纪渊而来。
偌大的白山黑水,只要关宁铁骑认那杆郭字旗,只要贺兰关遵定扬侯的命令。
任凭那个辽东军户翻起再大的风浪,最后都得归于平静。
这才是侯爷割据边镇一甲子,不惧东宫骄狂跋扈的雄厚底气。
“裴某所设的十大反局,乃《洞林别诀》所言,确实极凶。
洪水推荡,龙神不安,曰‘天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