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区区轻车都尉,哪里能够当得起‘小侯爷’三字。”
申屠元生得修眉长目,身姿如鹤,面相颇为文雅俊奇,端的有副好平皮囊。
怪不得明明出身落魄寒门,却也能做上昭云侯府的乘龙快婿。
“小侯爷何必妄自菲薄,昭云侯过世之后,撑起偌大门庭的顶梁柱,便是小侯爷你了。
关宁铁卫十万众,其中亦有半数,遵从昭云侯府的号令,认那杆年字旗。”
纪渊语气平淡,意味深长道。
那支以守城、凿阵著称的关宁铁卫,并非定扬侯一人执掌。
朝廷分派戍边将领时,曾做过仔细考量。
为了防止辽东这块地方,出现拥兵自重,藩镇割据的情况。
特地安排年长兴与郭铉两位军侯,共同坐镇白山黑水。
所向披靡的十万铁卫,分别归于两杆大旗之下。
只是随着年长兴的意外身亡,昭云侯府不可避免的威势衰落。
逐渐叫定扬侯府占据上风,赢得大部分边军的一致支持。
“纪千户言重了,无论辽东边军,亦或者关宁铁卫。
眼里都只该有朝廷、有圣人才对。
哪里轮得到其他。”
申屠元白袍软甲,腰悬长剑,全然不像是一个彪悍跋扈的边军都尉。
要知道,自古以来,战阵沙场上的猛将。
多以刀枪长槊斧锤等兵刃,佩剑通常皆为装饰。
很难想象,这位昭云侯府的赘婿。
只身出入于边军重镇,却是一手凌厉剑术见长!
而且从来名声不显,鲜少有战绩流传!
就连刀王庄的聂子雄前后两次邀战,也是事后散布出来。
具体细节一概不知!
“申屠都尉来寻纪某,想必不是专程聊这些客套话。”
纪渊眸光一闪,收起审视的冷漠姿态,轻笑道:
“前边便是锦州城,干脆你我一同入城。
且行且谈,如何?”
申屠元刚才那番话颇有学问,明显是在暗示昭云侯府与定扬侯府,并非一条船上的结盟同伙。
恰恰相反,年长兴忠于朝廷,忠于圣人,跟郭铉截然不一样。
“恭敬不如从命。”
申屠元拱手回道。
“给申屠都尉备马。”
纪渊吩咐道。
一人白袍软甲,一人大红蟒衣。
策马而行,驰骋于官道。
“大凌河前,已经驻扎三万余关宁铁卫,如同铁桶一般水泄不通,把周遭八百里都围住了。”
经过言语试探,清楚各自立场,申屠元也就不再遮掩,直言道:
“郭铉把全部身家都压上去,等着你接招。”
纪渊垂眸问道:
“申屠都尉可晓得霸王卸甲之隐秘?郭铉欲借那座真龙宝穴,增厚气数运势,谋取裂土封王之位。”
申屠元眼中波澜不惊,颔首道:
“年侯怎么死的,某心里有数。
否则也不会今日拦路官道,见纪千户这一面。
郭铉心心念念裂土封王,一手遮天白山黑水。
为此隐忍数年之久,装病缠绵病榻,遮掩昭云侯府的打探耳目。
暗地里,却供养三十多位堪舆地师、风水相师,找那条龙脉。
可终究还是被年侯觉察。”
谈到这里,申屠元不由地握紧缰绳,眼中透出几许愤恨。
“年侯一生磊落,错在太重情义,以为能够劝得动郭铉迷途知返,就此收手。
这才会被三更堂幽冥录上的天字号杀手伏击,落得……那个下场。”
申屠元所说,大致与纪渊所推测的经过类似。
毕竟,一位官拜侯爵的兵家宗师,亲军护卫何其之多。
怎么样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下无缘无故遇刺被杀。
“若纪某没有猜错,昭云侯的尸身并未被下葬?”
纪渊轻声问道。
霸王卸甲统共分为三山三穴。
财、智、权,皆需适合之人镇压。
他从庞钧、董敬瑭的口中得知。
那座风水奇地目前还差一具入主财穴的尸身相填。
也就是说。
智与权。
已经凑齐。
放眼整个辽东。
试问还有谁比昭云侯更位高权重?
“的确如此。”
申屠元闭上眼睛,似是感到痛苦。
他被昭云侯年长兴纳为东床快婿,且备受重用,倾力栽培。
这份知遇之恩与翁婿之情,何其之重!
而今昭云侯年长兴不能入土为安,沦为他人风水穴的蕴养尸身。
堪称奇耻大辱!
“某本来想着单枪匹马去定扬侯府,可被拙荆劝住了。”
申屠元恨声道:
“那时候昭云侯府内外交困,群龙无首,某若一去不回,死在郭铉老贼手里头。
只剩下孤儿寡母,无以依靠,还不被那帮跋扈边军吃干抹净!
这三年多来忍气吞声,由着定扬侯府势大。
只为等朝廷来人……”
纪渊眸光平静,轻声问道:
“未曾试过禀明东宫?亦或者将此事大白于天下?”
申屠元摇头苦笑:
“朝堂之事,左右不过利益二字。
某若上书陈明年侯之死,跟郭铉老贼难脱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