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动作,翻涌如浪的冥冥虚空,瞬间就被劈斩开来。
似是感应到当世绝顶的大宗师气机,霎时浮现出一条条金色龙形!
宛若群龙舞动,张牙舞爪。
蟠在团团祥云当中,若隐若现。
乍看过去,仿佛八百里天京化为磅礴巨龙,欲要腾空而起,镇压万方!
“谭文鹰你真是无法无天!内廷之中,殿下当面,也敢放肆!”
白发白眉,好像积年老鬼的陈貂寺声音一厉,截住那道挺立如枪的高大身影。
宛如江心的礁石横空突起,岿然不动。
两尊大宗师对峙下,道则法理互相碰撞,将虚空挤压崩灭。
“尔等莫不是把本宫当成死人?于内廷动武,视国法规矩如无物!?”
白含章的话音中终于起了一丝怒意,那条盘绕寝殿的磅礴巨龙俯瞰而下。
浩浩荡荡的金色气运,宛如江河倒灌,充塞四面八方。
瞬间凝聚成一座座钟鼎之器,五重天大宗师所熬炼的道则法理顷刻破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是天地的规矩,也是人道皇朝的法统!
若无龙脉护体,只需帝王一念。
受封官位的世间绝巅亦要体魄崩灭,生机断绝!
当然,自古以来枉杀忠臣良将。
不免动摇国本气数,乃是自掘根基。
除非甘心背上昏君骂名,否则极少如此。
“是臣举止无状,请殿下息怒。”
谭文鹰垂下眼皮,立刻止住脚下步伐。
“老奴也愿领罪。”
陈貂寺双手置于身前,恭敬地躬身回道。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乃是上苍所授之权柄!
论及武道境界。
白含章也许拍马都比不上谭文鹰、陈貂寺。
可他监国二十年深受朝臣认可,又有龙脉护体。
于内廷当中一力镇压两尊大宗师,并非异想天开。
“本宫乏了,都下去吧。”
白含章似是站在寝殿门后,轻声道:
“有什么事等明日朝会上再谈。”
谭文鹰再行一礼,默默踏下丹陛。
那些披甲执戈的禁军,亦是如潮水般退去,隐入深邃墨色。
更早一步离开宫门的颜兴,回头望向那位大都督,摇头想道:
“静水流深许多年,终究没按捺住。
打算给燕王探路?五军大权,乃东宫所赐。
能给你谭文鹰,难道收不回来?
既然留京,纵有再大的官位,也是殿下一言而决。”
颜阁老看得清楚,自古京官的荣宠沉浮,无不在于圣心圣眷。
唯有像定扬侯郭铉那种割据一方,自恃天高皇帝远的边关军侯,才敢明着违抗东宫。
凉国公杨洪要是不想入京,又岂会被圣旨压得难以抬头。
老老实实守着自个儿一亩三分地,东宫也鞭长莫及。
……
……
寝殿大门被推开。
陈貂寺垂首踏进其中。
而今已经子时过半。
按理来说应该掌灯点烛才对。
可内里一片漆黑静谧莫名。
“殿下……”
陈貂寺渐渐走近,始终不忍抬头,害怕看到触目惊心的骇人景象。
这位白发白眉的大宦官,素来是手段酷烈,杀人无算的赫赫凶名,著称于后宫与江湖。
圣人闭关之后,破山伐庙的那帮余孽,不下于二十次潜入深宫,妄图刺杀东宫。
并非只针对太子,像是詹事府的属官,门下的仆役小厮等等,都未曾放过!
直到陈貂寺出手,一次把七八位五重天的宗师悉数杀尽,悬首于宫门一角。
尸身暴晒,鞭成齑粉。
而且往往还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的血亲子嗣,斩草除根不留隐患。
最悚人的一回,乃是长生府的刺客改头换面。
隐忍数年,欲要发动雷霆一击。
却被黑龙台觉察,请陈貂寺出手。
除去四个刺客,连同他们所藏匿的府邸、容身的地点。
拢共牵扯出百余人,全部都被株连。
那日的天京城中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只是这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大多都被掩盖动静。
属于烈阳之下,难以照见的阴暗角落。
江湖上凶名极盛,几乎与魔头无异的陈貂寺。
这辈子所见过的血雨腥风何其之多,可面对坐在椅上的白含章,他那双雪白的眉头连连抖动,半晌都不敢抬起眼帘。
因为那袭盘领窄袖,绣着赤色蟠龙的袍服上,竟是血迹斑斑。
心口处插入一口银光闪烁,如流珠淌过的匕首。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白含章脸色惨白,好像气血被抽干,勉强倚靠着宽大椅子。
“奇士之谋,更胜本宫一筹。”
陈貂寺那身积年老鬼似的阴煞气,好像汹涌于地壳下的万载毒火,直欲喷薄而出。
他深深地弯下腰,咬牙切齿道:
“是老奴疏忽,懈怠了!老奴该万死!”
白含章并未拔出那口名为“冷不防”的鎏银匕首,自嘲笑道:
“四神布局深远,非你我可以预料。
本宫自恃体察万类之心,再厉害的刺客,也不可能瞒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