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曾经权倾朝野,跋扈嚣张的凉国公更胜一筹!
听到上头如此交底,平凡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
“这样咱就放心了!”
北镇抚司的缇骑,南镇抚司的谍子,素来都把那位武安君视为自家人。
毕竟,香火情分太重。
往往有百户、千户办差事,途经辽东境内。
首先就是拜见武安君,做足礼数。
……
……
天京城,八百里开外。
大纛飘扬,仪仗排开。
高大的龙驹踏过官道,精悍的甲士神色肃杀,拱卫着那辆宽大的车辇。
里头摆放的鹤嘴铜炉倾泻出袅袅烟气,安神的沉香缭绕如雾。
而坐在铺了数层锦绣软织大榻上的那道身影,却非众人所猜想的武安君。
乃是一个枯瘦老和尚。
“老衲云游四方,过惯了清苦日子,九郎你又何必非要弄这些好物。”
杀生僧垂首苦笑。
如今世上。
能够当面亲切称武安君为“九郎”的人,只怕不够十指之数。
“大师你禅心坚固,区区富贵享乐,迷不了你的眼。
这飞鹤延年炉,能助人稳固命元,水沉香也有安神静心,不生杂念的奇效。
你甲子前,跟灭圣盟的江神宵一战,把他生生打得形神俱灭。
哪怕此人练成贯通三教所成的‘虚神养命气’,也无济于事。”
车辇之外,有着一袭玄色蟠龙袍的青年。
他端坐于头顶风云角的墨色麒麟上,几如庞大如山的车辇齐高。
“无非耗费些功夫,虚神养命气,让江神宵攒了九条命。
老衲超度他九次,便是了结。”
杀生僧眉毛耷拉,语气如常。
“大师你这可嘴硬了,人家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
死一次算给你面子,死九次,多少就得付出些代价。
你那威猛如金刚的色身,养了整整甲子,方才见好。”
身披玄色蟠龙袍的纪渊戏谑笑道。
六十年的风霜刀剑,征伐血火。
似乎并未在他冷峻眉宇上,凿刻下几分痕迹。
唯一明显的变化,大概是那顶用玉簪定住的紫金冠。
昔日代天巡狩的少年郎。
而今已是天下闻名的武安君。
出行皆有仪仗亲兵相随,论及阵势不比当年杨洪来得差。
“不碍事的,老衲身子骨尚且算硬朗,只是九郎你非要让老衲休养。”
杀生僧面皮抖动,沉声说道。
“大师的身子骨硬不硬朗,我不晓得。但这张嘴,确实比金刚色身要结实。”
纪渊摇头道:
“圣人与太子登天而去,日月同在,封镇虚空。
天地再无重关桎梏,三千年武运勃发,不知催生出多少草莽豪雄,山野蛟龙。
大师,听我这一回,好好养着身子,再去丈量四神隐,灵机现的大争之世。”
杀生僧闭上双眼,欣慰一笑。
他本该寿数枯竭,圆寂于北海潮信时。
却不料,九郎生生给自己续了五百年的人寿,五百年的阳寿。
“老衲这辈子最大的造化,便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纪渊淡淡一笑,望着座下被改易命数,由龙驹变成墨色麒麟的呼雷豹。
甲子年来,他平辽镇关外,讨伐北海屠龙种。
武功进境也没有落下,逐步踏入圣人所在的八重天。
更借由命数改易的本事,为二叔、婶婶、无垢、乃至一众亲朋都增添寿数。
“日月同在,胜天半子。
终让这天下有了六十年的太平光景。”
纪渊抬头感慨。
忽地。
马蹄如雷,来得急促。
不多时,就有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骑士策马而来,双手呈递上一份圣旨。
“入阁?加封太师?圣上的隆恩太重了。
我十八岁封侯,二十二封君,已经是位极人臣。
再行拔擢厚赏,只怕朝中非议。”
纪渊随意接过圣旨,大略扫过两眼,似是不感兴趣,将其还给年轻骑士。
“老师何必妄自菲薄,谁不清楚,这景朝两京十三省,都在老师的肩上担着。
也只有那帮勋贵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着压住老师的势头。
满嘴的道德仁义!天下苍生这几个字,哪里轮得到他们来说!”
年轻骑士像有一肚子的怨气与牢骚,此时不吐不快。
“病已,你这番话治个失言犯上的罪都不过分。
叫御史台知道,还不得再参一本。”
纪渊浑然没放在心上,入阁与太师,无非虚名。
他深知那场寰宇量劫还未过去,白含章登天化月,以身合道,不过消弭玄洲的灭世灾业。
九劫一世,因为白家父子的收官惨胜,还有八百年的太平可享。
但八百年之后,四神显圣降世,劫数不可遏制。
那才是真正的大寂灭、大破败。
“我只是替老师不愤!朝野上多少人,暗戳戳讲老师你拥兵自重,说辽东只知冠军侯!
还道老师节制五军,威压北海,又是组建水师,又是操练虎狼,俨然有裂土之心,不臣之志!”
英武骑士很是委屈,低下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