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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阔伸出手, 有些愣愣地抹去她眼角的泪。
  如果这些都不是假的。
  那答案只有一个, 他是个卑劣到骨子里的人。
  他比那个人更不堪。
  对比起伪善的他, 至少那个人能无畏裸/露地坦诚自己的欲望。
  哪怕代价是伤害另一个爱他至深的人,他至少做出了选择。
  不像他……这么的恬然无耻。
  时阔突然笑了。
  有什么比发现自己比憎恶了二十年的人,更龌龊,更恶心的真相。
  还让人溃灭的吗?
  应该没有了吧。
  毕竟他已经取代了那个人的位置,成功跻身成自己最厌恶的人。
  贺漪被他的笑吓到:“时阔,我只刚刚被你的话气上头了,你……”
  时阔打断她:“贺漪。”
  他的眉眼间不复少年疏朗,而是带了一丝极为压抑的自厌与阴郁。
  贺漪有些慌张,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不要是现在,至少不要是今天。
  她有那道声音,有女主光环,她不想再在另一群人面前,输给贺欢眠了。
  时阔一顿。
  贺漪眼中的哀求,他看得分明,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望着长廊上悬挂的随风摇晃的红灯笼,空空落落没有着处。
  轻嘲:“算了,今晚我一个人糟糕透顶就够了。”
  ……
  “眠眠,这儿!”
  窦姝跟她打招呼,旁边有个空位,贺欢眠没做多想,就坐了过去。
  队里的人和她相熟,之前训练的时候,又被她折磨得够呛。
  这会儿逮住她,那是好一顿抒发。
  有人绘声绘色地转述,开赛前本来都要打起来了,结果两首歌一放,青野的人脸都青了的事。
  虽然贺欢眠都在,她也没不耐烦,只笑眯眯地听着。
  并添上今天处理结果的后续。
  青野被禁赛了三年,频频出事的球队,让学校高层已经失去耐心。
  虽没彻底取缔这个篮球队,但和打进冷宫也差不了太多。
  有球队的老成员愤怒,觉得青野球队是毁在了功利心太强的张雄手里。
  他们已经在论坛里联名,想要换掉张雄这个教练。
  张雄才刚复职不久,又出了这事,大概率难在学校混了。
  “就该的!这两年他们打比赛,把多少人都打出了心理阴影。”
  “对啊!如果他们是队里各个实力跟时哥比肩,那我们输没话说,可他们是吗?一群软脚虾,就会耍阴招。”
  “……”
  贺漪和时阔一道进包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如果时阔是属于天生的人群焦点。
  那贺欢眠应该就是,润物细无声地逐渐成为人群中心。
  她并不刻意和每个人处好关系,但和她相熟的人,只要没抱着偏见,几乎都会很轻易地喜欢上她。
  只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这些,而她却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一切。
  明明她才是女主不是吗?
  贺漪挽上了时阔的手,感受到胳膊下的肌肉僵硬了一瞬,又缓缓松开。
  笑里带上了真意:“你看嘛,我就说跟大家聊天,不比你一个人在外面抽烟开心多了?”
  贺漪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目,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两人亲昵的动作。
  有人忍不住拿余光去觑贺欢眠,却发现她正盯着瓷纹花样的茶具,一脸出神,压根没抬起头瞥一眼。
  张全惊讶:“时哥,你什么时候抽上烟了?你不是连闻都闻不惯吗?”
  时阔一顿,就有人接茬。
  “让你那天聚餐的时候跑这么快,这都哪八百年前的过时消息了。”
  李全有些疑惑挠头:“是吗?”
  “是啦是啦,人都到齐了,让服务员上菜吧,我快饿死了。”
  “你问问,咱们刚吃那个餐前小甜点还能再来一份吗?挺好吃的。”
  话题就这么顺顺当当被转移了。
  本来以为事情到此就打住了,谁知等菜上来以后,众人这才见识到什么叫惨无人道秀恩爱。
  贺漪会凑他身边,跟他低声说话。
  时阔虽然沉默,但偶尔也会轻扯嘴角,笑着回应一二。
  有时贺漪会拉拉他的衣角,有些小抱怨地跟他撒娇说什么。
  时阔会放下筷子,拿起公筷沉默地给她布菜,安抚她的小情绪。
  桌上其他人的喧喧嚷嚷仿佛都与他们,两人自成了一方小天地。
  气氛温馨又甜蜜,看得同桌的女生好不羡慕。
  与之相比,贺欢眠的胃口就显得格外差,只草草动了两筷,就没吃了。
  窦姝有些担心:“没事吧?”
  贺欢眠确实没胃口,蔫头巴脑地摇了摇头,就又端起茶,一点点抿了。
  时阔微微蹙了蹙眉。
  “时阔!”
  贺漪又拉了他袖口,娇嗔道:“我想尝尝那道豆腐,素茄,还有那汤,可是好远……”
  这家私房菜馆的主厨是烹饪协会理事退下来的,川菜传家,主打江湖菜。
  虽然做过口味上的改良,但基调还是辣,鲜。
  整个桌子,只有贺欢眠跟前有几道清淡菜色。
  这会儿贺漪提出来想吃,也没人觉得不对,只小心观察贺欢眠神色。
  闻着满屋的香味,面对这些清汤寡水一点胃口也没有的贺欢眠。
  听到这话,终于来了点精神。
  在贺家的几年,她养成了只吃跟前菜的毛病。
  在外面吃饭少,她也懒得纠过来。
  这会儿听到贺漪想要端走面前这些猜,坐直了身。
  赶紧,赶紧,麻溜的,都端开!
  换辣子鸡,换鲜椒钵钵鱼,冷吃兔也行……
  众人的视线在三人脸上来回跳跃,时阔顿了顿,直接摁下呼叫铃。
  专业的侍者面带微笑地进走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贺漪不高兴撒娇:“我就是现在想尝尝,再点一份还要等好久。”
  时阔还没说话,贺欢眠就已经点头道:“确实,再点份还要花时间,这些菜我都没怎么碰过,端换过去就好。”
  窦姝着急:“眠眠,医生说了你肩膀的伤,这几天都得吃清淡的。”
  贺欢眠只是道:“我没关系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桌上的人都忍不住有些心里发酸。
  代入贺欢眠,换做他们,这庆功宴来都不会来,找个地方疗伤还来不及。
  可她还是来了,还说出自己没关系的,但怎么就没关系了呢?
  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闷,侍者笑容都僵了,暗自看向时阔。
  这几道淮扬菜是时少找了另一位国宴师傅做的,还特地交待了安排在哪。
  他没说话,这菜怎么敢随便换,况且这一看,气氛就不对,她要真随便换了,惹得这位贵客不高兴怎么办?
  “时阔……”
  贺漪没有让步的意思,连善解人意的人设都抛开不要,执拗地看向他。
  感受到臂膀上她指尖逐渐褪去的温度,时阔顿了顿,点头:“换吧。”
  侍者大着胆子上前,将贺欢眠面前清淡的菜色都换走。
  贺漪声音甜得跟裹了蜜糖一样。
  “时阔你真好。”
  贺欢眠看着色香味俱佳的菜品,难得跟贺漪有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