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义父已经选定了和他八字相合的闺秀了?
他这么急着快马加鞭,是回来订婚?
但看他风尘仆仆的,怎么觉得是媳妇跑了?这江州竟然还有姑娘不愿意嫁给魏西陵的?
萧暥心里不着调地想着,魏西陵已经疾驰到湖边,一道冷冽的目光掠向他。
“阿暥,跟我回去!”
萧暥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这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等等,好像是来抓他的……
第309章 醉酒
萧暥反应极快,魏西陵在岸上,他在水里,抓不到他。
“我不回去了!不回去!”他撑着船往湖心划去,妄图逃窜。
他本来就是只野狐狸,虽然在公侯府养了多年,不等于说他的野外生存能力退化了。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再次适应了野外生活。
萧暥是那种无论被扔到哪里,都能活下来,还能活得挺滋润。
眼看着那小船就要往湖心的方向荡去,魏西陵不给他这机会。
水面上横着一株老柳,魏西陵脚尖借力在树干上轻轻一点凌空掠起,随着船身轻轻在水中荡了下,他就稳稳立在船头。
萧暥知道这回完蛋了。
除非弃船跳水,魏西陵总不至于也跳水来捉他。但是他的小窝怎么办?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当怎么办?
如今这小船就是他遮风避雨的小窝了,他不能逃。
既然跑不掉,就不跑了,萧暥很想得开。
“西陵,就进来坐坐罢?”
参观一下他的窝。
魏西陵倒也正有此意,淡淡掠了他一眼,一矮身进了船舱。
船不大,船舱里铺着凉席,还有一个小炉子,炉子上似乎煮着什么,冒着白烟,旁边有些用荷叶裹着的盐,还有半个吃剩的莲蓬和一些其他的食物。
看来他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才离府五天,倒攒了不少家当,把他的小窝摆的满满的。
除此以外,他还收留了一只灰毛的小猫,眼睛一蓝一紫甚是奇特。抓到的小鱼就给它吃。
魏西陵看着他们,就像两只无家可归相依为命的流浪小动物。
“西陵,你坐,别客气。”萧暥道。
问题是这船舱里东西扔的乱七八糟的,有坐的地方吗?
魏西陵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忍不住就替他收拾。
“我在这儿过得挺自在。”趁着魏西陵替他收拾船舱,萧暥心安理得地往席上一躺,翘着腿,拿着根逗蛐蛐的牛筋草去撮小奶猫粉嘟嘟的鼻子。
但那小猫显然不待见这人,片刻就不耐烦了,颇为嫌弃地撅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屁股。
于是萧暥赖唧唧地翻了个身,又去逗魏西陵。
这会儿正是盛夏的午后,林间的蝉躁声响成一片,湖面上熏风阵阵,热气扑面。
魏西陵一身云山蓝的锦袍,看是好看,但是……
“西陵,你不热吗?”萧暥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不热。”魏西陵道,随即按住那只不老实的爪子,清俊的脸颊染上一抹微熏的绯色。
萧暥发现他嘴上说不热,但是仔细看,他额角眉梢渗着薄薄的汗,如雾萦雨霁般,显得肤色宛如寒玉,衬得一双凤眼深秀如墨蕴,沁着细汗的双眉更是犹如剪水飞翎,斜斜入鬓。再加上他两颊被暑气蒸出的微醺浮红,让萧暥心里不着调地想起了外头开得正盛的映日荷花,霎是好看。
萧暥服气了,都热成这样,他还矜持什么?
这湖面上以天为庐,可是没遮没挡,和公侯府里双重檐,清风徐徐的凉室不能比。显然这位不知民间疾苦的少将军没法适应他这渔民的生活。
“你看,像我这样多凉快。”萧暥敞着小褂儿,露出有点瘦削的胸膛,裈袴耷得很低,纤细的腰线一览无余。
魏西陵眉宇微蹙,忽然道,“别动。”
随即倾身上前。
船舱里空间狭小,萧暥的后背就抵在了晒得发热的船篷上,“怎么了?”
魏西陵抬手拈起了他挂在脖子上的淡青色香囊。
那香囊是由冰丝素纱织成,触之清凉,又柔如软云,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草药清香。难怪这野狐狸把它挂在脖子上,萧暥就喜欢闻上去香的东西。
魏西陵剑眉微蹙:“哪来的?”
萧暥拿起来嗅了嗅,不假思索道,“姑娘送我的!”
几日前,谢映之和他喝酒,见水上蚊虫甚多,于是送给他两件东西。一个是这驱蚊虫的香囊,还有一个清瓷小瓶,是草木间提取的精油。
萧暥在野外,难免会有蚊虫叮咬、伤口感染之事,这精油润而不腻,可以用得上。
萧暥见魏西陵闻言神色转冷,颇有几分得意,刚想趁热打铁再吹嘘几句他的红颜知己貌若天仙,温柔可亲,让他羡慕羡慕。
魏西陵便犀利地指出:“这香囊是男子所佩。”
这就尴尬了。
但萧暥脑子转得飞快,立即道:“既然姑娘是送给我的,当然是男子所佩!”
此时接近未时,水面上越来越炎热,偶尔吹进船舱的风都裹挟热气。
魏西陵不想跟他争辩,“跟我走。”
说罢就要起身。
“等等,西陵,我煮的鱼快熟了。”萧暥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炉子,可怜兮兮道:“我肚子还饿着。”
魏西陵知道他又要使诈,但还是问道:“你想怎样?”
萧暥眼珠子一转,“咱们先吃鱼,吃好了再回去也不差这一刻。”
说着眼梢微微挑起,瞄着魏西陵的神色。
缓兵之计,魏西陵再熟悉不过。
他毫不通融道:“这里离永安城只有几里路,进了城,随你找哪家饭馆。”
萧暥挠了挠毛扎扎的脑袋,没辙了。
“行,不吃就不吃。”
他站起身,作势愿意走了,“但我木桶里还有两条抓来的鲫鱼,我跟你回去,以后就没机会吃它们了,你让我放生湖里算了。”
放两条鲫鱼也就顷刻的功夫,没机会耍花样。
魏西陵点头默许。
萧暥走到船舱角落里,拎起那个木桶,眼梢勾起,“西陵,挺沉的,帮我搭一把。”
魏西陵见他俯下身时,小褂下露出一截精窄纤细的腰,盈盈不禁一握,更瘦了,看来这几天他吃不好,他又饿着肚子,可怜巴巴地提着木桶,显得那木桶更笨重了。
魏西陵默不作声站起身,刚要接过水桶。就在这时,船身忽然毫无征兆地晃了一下,萧暥脚下一滑没站稳,顿时往他身上摔去。
魏西陵蓦地察觉到有异,眸光一冷,但来不及了。
桶里的水刹那间泼溅出来,船舱里如同下了一场急雨。
魏西陵的衣衫顿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两尾活鱼在船板上扑腾乱跳。
“你……!”他脸色犹如寒冰。
萧暥坏事得逞,使劲憋着笑,毫无诚意道:“西陵,刚才船晃得厉害,我没站稳,这不能怪我啊。”
魏西陵冷着脸默不作声地附下身,捡起船板上乱跳的两尾鲫鱼,出去了。
趁着他转身出舱之际,萧暥在船舱里笑得翻来倒去。
这人还真是一本正经的,他居然还那么认真地把那两尾鲫鱼拎出去放湖里了。
片刻后,萧暥努力掐了掐自己脸上已经笑得僵硬的肌肉,催促道:“西陵,快把衣裳脱了,你这样不难受啊?”
现在魏西陵都湿透了,一时半会儿,别说抓他回去,他自己也回不去。魏西陵向来衣衫一丝不乱,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罢,哈哈哈。
魏西陵不理睬他,面如冰霜。
萧暥道:“你把衣服脱了,铺在船头,太阳下晒一会儿就干了,不然你捂在身上,到傍晚都干不了。你这是打算在我这儿过夜?但鱼都被你放了,我们晚餐还没着落。”
所以还是他的错。
魏西陵:……
“我这船上白天没人来。”萧暥笑嘻嘻道,“姑娘都是晚上来找我。”
魏西陵冷冷看他一眼,谨慎地侧过身,一言不发地解开衣衫。
萧暥心里切了声,都是男人,我看你做什么?
他转身去拨弄着锅中的鱼,“西陵,待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话是那么说,他又坏心眼地挑起眼梢,用余光悄悄往身后瞥了眼。
大热天的,仿佛一股流火窜过胸腹,这身材!骨骼匀称,肌肉紧致,线条优美。
萧暥默默对比了下自己清削单薄的身板,纤细的胳膊,忽然生出了也去从军的念头。
他心里正在瞎琢磨,手下没留神,半罐子酒都倒进鱼汤里去了。
萧暥一看,算了,一不做二不休,把余下的酒都倒进了鱼汤里。
片刻后,魏西陵皱眉尝了一口:“你放了酒?!”
这哪里是一锅鱼汤,那是一锅煮酒!
萧暥理直气壮:“煮活鱼不放酒,你不嫌腥得慌?”
他心里紧锣密鼓地打着小算盘。
待会儿把魏西陵灌醉了,就捎他上岸,然后就可以脚底抹油溜了。
萧暥觉得自己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