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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一族也说过。”泽一将手中的龟壳丢到一边,缓缓闭眼。
  “看来最终各族还是找到办法了啊。”傅逸洲忽然笑了一下。
  只不过——或许他们却没有活到看着长盛成亲的时候。
  泽一低垂着头,轻声道:“我之前占卜,不出五百年,苍山境大劫,各族灵兽幸免于难者不足一成,只有同人族成婚诞下的血脉方有一线生机。”
  “长盛没有族人带累,或许反而是件好事。”泽一说着,忽然轻轻勾了下唇角,“而且,长大后的长盛看上去很喜欢他的伴侣,呆呆的反应,跟你白天成亲时的傻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傅逸洲一愣,看向泽一:“……你之前对我的预言……”
  傅逸洲对妻子是一见钟情,然而神兽和凡人之间所隔宛如天堑。
  最开始,他和妻子在一起几乎没有人看好,白泽一族甚至反应十分激烈,唯有泽一,从始至终都站在坚定支持他的一方,这才让他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有了如今的修成正果。
  泽一唇角的弧度落下,整个人显得疲惫极了:“你命中有子嗣缘分,那么就算我们注定要死,至少,我得想办法保住你的孩子。”
  ……
  傅回鹤和花满楼隐去身形在房间一角,花满楼忽然开口:“可这里是老师的记忆梦境,那就说明……”
  傅回鹤一顿,灵雾悄无声息地铺开,很快便找到了缩在墙角下的一颗小仙人球。
  这颗小小的隐没在阴影里的小仙人球,将两位兄长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109章 发表【二合一】
  傅回鹤和花满楼跟着长盛君的记忆梦境, 一路穿过朦胧的雾气,来到白泽一族的族地中。
  “听说了吗?凤凰一族那边接二连三死了几十族人,全是最纯正的凤凰血脉,凤凰族的族长心力交瘁吐血倒地, 到现在都没醒。”
  “凤凰还算可以了, 夔牛一族已经灭族了……唉。”
  “怎么可能!我没听到消息啊!”
  “就是因为没有消息才不妙……最后一只夔牛两个月前暴毙了, 死的莫名其妙, 最擅长医术的白鹿族长老都没救回来。”
  “别说了, 建木腐朽,天地将倾,咱们各族一个都跑不掉。”
  “也不能这么说, 我看人族就没什么事……不是我的错觉吧?”
  “那又如何?天地倾倒光是洪水就能淹没那些弱小的生灵,现在的生与死又有什么干系?”
  “说的也是……”
  议事堂中结伴三三两两走进来各族的掌权者,有些沉稳冷静, 有些却青涩局促——泽一的预言的确从来都没有错过,不过短短四百年,各族死伤惨重, 不说那些剩下一两只独苗苗的种族,如夔牛这类消息不灵通的族群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永远消失在苍山境中。
  长盛君并没有坐在环绕一圈的座位中,而是在靠近角落的地方搬了张椅子, 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一块方形的玉石匣子。
  这样的议事本来他并没有资格参与, 但是因为这四百年来由于他在阵法机关一途上展现出傲视各族的天赋, 各族才会在这种危急关头接纳一个血脉修为平平的灵植旁听这场议事。
  傅逸洲和泽一在三百年前各自接任了白泽和麒麟族的族长,因为白泽和麒麟同为神兽, 白泽是有名的神谕者, 麒麟则是战力最高的种族, 这两族在苍山境一直都拥有很重的话语权,列座也自然在最上首。
  傅逸洲有些担忧地朝着长盛君的方向看了一眼,长盛君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露出一个笑,眨了眨眼睛。
  待到傅逸洲转过头之后,少年的表情顿时归于面无表情,低着头摆弄机关,眼神晦暗不明。
  傅回鹤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放在泽一的身上,这个时候正正好捕捉到泽一看向长盛君的眼神。
  傅回鹤微微皱起眉。
  这样的眼神……
  花满楼低声道:“他看向老师的眼睛里,有一种很浓的悲伤。”
  傅回鹤不解:“可……为什么?”
  花满楼注视泽一许久,忽然道:“我总觉得,占卜预知是一条看上去很孤独的路,他可以占卜别人的命运,久远的将来,那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将会发生什么吗?”
  傅回鹤的视线转而落在长盛君的身上,想起长盛君曾经说的,是他创下了血祭大阵,而血祭大阵无疑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议事堂中因为建木腐朽的速度加快而吵成一团,最终,凤凰族的长老叹息开口:“建木乃是上古神木,与我凤凰族的梧桐木有些类似,梧桐木若有损伤,非凡物所能补齐,想要阻止建木腐朽,只怕需要的灵力更甚。”
  “所以咱们死去的这些族人,会不会是天道用来修补建……”
  说话的人原本那只是顺应猜测,但话说出口,突然面上血色尽褪,议事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其实这样的猜测各族有大智慧者已经有所推算,只是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无法粉饰太平下去。
  谁都不愿意做那个率先开口的人。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位姿容艳丽的女子抬眸,目光灼灼地环视四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宁愿牺牲的是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老东西。”
  在座的都是各族的上位者,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新生的年轻的族人对族群的重要性。
  如果真的大难临头,最应该保全的是那些拥有无限希望的年轻族人。
  议事堂中再度陷入沉默之中,一直静静蹙眉听着的傅逸洲十指交错抵在桌面,淡淡道:“我相信,如果有办法,在座各位都会义不容辞,此事现如今并没有解决的方法,不如暂且搁置,来说说与人族通婚一事。”
  “是抱着那一套血脉纯正的坚持去死,还是与人族通婚留存火种,还望各族族长长老慎重考量。”
  众人交换着眼神,能走到现在的族群,掌权者都不是认死理的性子,轻重缓急心中各有章程。
  “与人族通婚一事是大势所趋,我族自然没有那么目光短浅。”
  “我们已经派出一些年轻的族人去传授人族修行了,虽然咱们的功法并不适用人族,但我看人族的脑子都挺好使,总之……能活久一些总是好的。”
  “可不是?人族的寿命是个大问题,族人通婚之后万一有感情上太过偏激想不开的,那就真的是坏事了。”
  傅逸洲和泽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
  两人旁观这段并不在记载中的历史,傅回鹤低声感叹道:“原来苍山境妖族最初是神兽与人族通婚而来……怪不得传承着灵兽的血脉,却大多数生而为人形。”
  只可惜,真相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千年之后,妖族却又可笑地追寻纯血返祖的力量,鄙夷着那些所谓天资平庸带有妖族特征的混血妖族。
  花满楼摇了摇头:“凡人之中也尚且不乏血脉正统与否的论调,不过都是自我束缚罢了。”
  ……
  “如果各位愿意牺牲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一直闷不做声的长盛君忽然开口,清亮平静的声音划破议事堂讨论通婚一事的热烈。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坐在角落中的少年。
  长盛君没有回应傅逸洲的视线,抬手将手中的小匣子抛向空中,小匣子顿时在议事堂众人面前炸开,铺开来密密麻麻连环相扣的阵法。
  “既然天地想要力量,那就将自愿牺牲者灵力汇聚于一人,造一个最强大的力量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长盛君抬眸看向半空中闪动着瑰丽色彩的阵法,缓缓开口:“这个阵法环环相扣复杂至极,是我穷尽心血而成。它只有一个作用,便是化千万人的血肉灵力于一人之身,且绝对不会被外力打断。所以,我为它取名血祭大阵。”
  “万人血祭,灵力归一。”
  “正正好应了大家苦恼的救世难题,不是么?”
  傅逸洲的面色盛怒之下铁青一片,泽一却只是眼神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大阵,良久,金色的眼眸中掠过深沉的悲哀。
  ……
  “胡闹!”傅逸洲一掌拍在桌面上,“谁让你说那些的?!”
  “我又没有说错!”长盛君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和傅逸洲争辩,“你们明明就是需要这样的阵法!你和泽哥对着白泽和麒麟族的藏书库都要翻烂了我说的有错吗?你们早就知道现在剩下的只有这么一条路!”
  “那也应该是我们提出来!不是你!!!”傅逸洲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想找根棍子削一顿面前的熊孩子,“你知道你在那些老狐狸面前提出来阵法意味着什么吗?啊?!”
  “你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活到现在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狠角色,长盛君是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他们愿意去死是一回事,对拿出这把刀说让他们去死的人,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
  “我知道。”长盛君的眼睛坚定地对上傅逸洲盛怒的双眸,倔强道,“这意味着,就算你们想要去为天下苍生牺牲,也别想甩掉我。”
  傅逸洲的怒气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傅逸洲张了张口,半晌,才哑声道:“长盛……”
  长盛君打断他的话,眼神是冷到极致的淡漠,但那片淡漠最深处却染着一簇火,明亮地奋不顾身:“逸哥,泽哥,我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也没有什么族人责任,我就……只是想和你们在一起而已。”
  “这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泽一按住想要再度开口的傅逸洲,转而对长盛君道:“长盛,先让我们都冷静一下,之后再找你谈好不好?”
  长盛君自从几百年前偷听到兄长谈话后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宣泄出来,抿唇看着两位兄长半晌,低低应了一声。
  傅回鹤和花满楼周身的场景因为长盛君的离开而开始变得模糊遥远起来,这证明这次长盛君是真的听话离开了议事堂。
  傅回鹤突然反手紧紧攥住花满楼的手,盯着议事堂中的傅逸洲和泽一,沉声道:“我有种预感——”
  花满楼手腕一翻,拉着傅回鹤就往浓雾遮蔽的议事堂跑去。
  傅回鹤先是愕然,而后大笑出声。
  花满楼瞪了眼傅回鹤:“笑什么?快带路!”
  傅回鹤凭借着本能,手中的鹤鸣剑嗡鸣而出,劈开面前遮蔽过来的浓雾,拉着花满楼朝着裂开的空间缝隙挤了进去。
  蹲在院子外面兢兢业业看着长盛君,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的尔书突然觉得头皮一麻,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毫无挣扎下彻底失去了梦境中傅回鹤和花满楼的踪迹。
  尔书:“??!!!!!”
  人呢!!!
  那么大的两个人呢!!!
  尔书咬牙切齿地在院子里原地打转,然后抬爪子推开长盛君的房门,缩小身形径直跳了进去。
  顾不上那么多了,它总得把人找回来先。
  它就知道老傅那个人一点都不靠谱!!花公子——花公子以后也不能相信了!!!
  ……还好,还好它和老傅之间有本命契约,老傅又是花公子的契约种子,一个牵一个的总归丢不了。
  ***
  傅回鹤下意识地调动之前从白面团子那得来的规则之力,将他和花满楼结结实实地裹了一层。
  果不其然,在两人耳边的嗡鸣声散去之后,傅逸洲和泽一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你也不劝他?!”傅逸洲瞪视表情平静的泽一,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泽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