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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予捏着他的下巴,用眼神将他钉在虚无的十字架上审判,一字一句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的所有全都归我支配,包括死亡的权利。”
  “我从来没有赋予过你这项权利,所以你还死不了。”
  段霖讷讷:“云予……”
  云予放开他,从旁边拿起自己的水壶猛灌了一口水,接着附身贴着段霖的唇渡了进去。
  温热,湿润,甘甜,间杂着醉人的薄荷清香。
  段霖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微微用力,双手托着云予的后背,两人瞬间调换了一个位置。
  段霖一旦处于上位,身材的优势便都显露出来,黑压压一大片阴影垂头蒙向云予。
  许是喂水的姿势不太规范,云予的嘴角边溢出了几滴水珠,段霖盯着那一线水渍,活像被勾出了欲鬼的人,眼眶发红。
  “没够,还是渴,别浪费了。”
  ……
  到了第五天,两人已经弹尽粮绝。
  段霖将水壶倒立起来,想再积一洼水给云予喝,天不如人愿,就连杯壁上也再搜刮不出什么生命之源了。
  如无意外,他们撑不到第七天……
  体内的能量和精神力流失得差不多了,段霖拉着云予一起躺下,摆一个体面的姿势——
  一只手牵着对方,另一只手整齐叠在小腹上,乍一看是一个爱心的形状。
  这样不论是谁发现他们,即便是外星文明也应该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云予从头到尾没发表任何评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计较其他没有太多意义,只是尽可能地给段霖留下较为正常的遗容,毕竟死前留有击打伤,死后尸体会浮肿。
  万一人死后有灵魂体,他怕对着那张脸做噩梦。
  段霖闭上眼之前最后看了眼两人交握的双手,像要将这一幕刻在脑海里:“这下谁也不会松手了。”
  就这样,帝国军团出动搜救指挥官和首席研究员的第六日夜,季城和黎墨带着搜救队日夜奔袭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和谐(被和谐)的诡异画面。
  两个人硬板板地并排躺在一起,手牵得死紧,掰都掰不开,alpha脸上还挂着微笑,笑肌都有些僵硬了。
  医疗队给两人原地注射营养剂,又用沾水的棉棒为两人打湿嘴唇。
  云予昏迷中睁开眼了一小会儿,看见周遭紧紧围着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和段霖一言难尽的躺姿,缓缓闭上了双眼。
  死了算了。
  29 靡颓生机
  ◎“你是帝国唯一的真勇士!”◎
  “通知五院!准备接收两名病员!”
  遥远的旧平民星发出了一道讯号, 如长虹般直抵帝国。
  获救了。
  第五战区附属医院,简称五院。
  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员一批接一批地被运到这里,急行的担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仿佛快要承受不住生命的重量,就地散架开来。
  都说医院里面对病痛与死亡, 众生平等, 可这里依然存在阶级。
  五院的顶层病房只有中将以上级别的人才能使用, 然而此刻却破例躺着一名年轻的少将, 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称他为“帝国英雄”。
  医院每一层的公共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他光辉的履历, 歌颂他的功德, 因为他替全帝国人民守护住了他们的“心脏”。
  云予在一片浓郁的消毒水味中醒来,窗帘为了照顾病人多休息一会儿紧紧合上,屋子里一片昏暗。
  他感知了一下手脚,力气恢复了一点, 下床活动活动不成问题。
  他慢慢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光线有点刺眼,空气却是无比新鲜的,此时此刻他才彻底有了真实感, 已经离开了那颗废弃的星球——
  他曾经的母星。
  他的状况比段霖好多了, 返程途中断断续续恢复过意识, 在医疗队打算把他和段霖一块儿送进顶楼病房时被他果断拒绝了,要求到普通病房就医。
  上面那个病房的阵仗他是见过的, 大得吓死人,手指蹭破块皮都按照绝症待遇供给, 让段霖一个人去体验就行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云首席, 您醒啦?”
  小护士带着病号餐进来, 眼睛试图盯着餐盒,却总是不小心和病人擦视。原因无他,这位病人太好看了。
  大概是还虚弱着的缘故,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很苍白,像一颗悬空的宝石,风一吹便摇摇欲坠,不知不觉中就能吸引旁人的注意,让所有人的心弦跟随着他的状态紧缩。
  同事管这叫病弱美学。
  “医生说您目前肠胃功能下降,只能吃些清粥。”
  云予站在窗边,没有挪动步子。
  离他几尺的距离,却好像永远走不到他身边,美好得像泡沫拼成的幻影。
  视线落在窗外那颗光秃秃的玉兰树枝桠上,大雪压着,似乎快被折断,
  “和我一起送来的那个,怎么样了?”
  护士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您说段少将?他已经醒了,一醒来就抓着我们同事问您呢,听说您还没醒又叮嘱我们不要打扰您。”
  回答完,她笑了笑:“你们战友之间的感情真好。”
  云予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从哪推出的结论,不过特意纠正显得多此一举。
  “东西放下吧,我等下会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