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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声的追问步步紧逼,就在阴之淮以为左仪水还会如以前一般不语时,耳边却蓦地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嗓音。
  “二师兄什么都不该做。”
  嗓音冷得宛如一道冰凌,隐约竟然显出了几分肃杀。
  阴之淮忽得抬起头,定定地看向了阴之淮,而后忽得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这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竟几乎要笑出眼泪。
  他蓦然起身,飞身掠至左仪水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以为,我放过她,师父会放过吗?”
  左仪水倏地抬头,
  然而阴之淮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你以为为什么师父支走了我们所有人,只留下你?左仪水,还不是因为你的性格——说好听些是不理俗世,说难听些,你根本就是懦弱无比,所以留你在这里,即便你发现了端倪,也只会装聋作哑,再不会多言,更不会破坏他的计划。”
  阴之淮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怎么会不懂容守天呢?
  这是那个将他从雪地里捡回家,让他心生崇敬,从小待之如父的人。
  所以他才会那般恨容诀,因为容诀的出现,抢走了他的“父亲”。
  很快,这种憎恨越演越烈,让他几乎忘记了缘由,只记得要“恨”。
  这一切在“真假公子”案爆出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然而在目睹了容诀被抽骨夺丹后,心头扭曲的恨意退减,更大的茫然涌上心头。
  容诀的出现,是自己悲惨的罪魁祸首。
  ——他从小一直这样坚定的认为。
  那,倘若容诀不是呢?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阴之淮压根儿不敢再细想。
  就像他也不敢细想,桑宁宁和桑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样。
  许久后,阴之淮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是在帮小师妹。”他的喉咙有几分干涩,“我在帮她,三师弟。”
  让容诀快点消失。
  让她和容诀划清界限,不要再有牵连。
  或许如此,才能让他们那位多疑的、不知在做什么的师父心安。
  左仪水望向他,脑中却不期然地闪过了那个少女的身影。
  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体还未抽条,但脊背却挺得那样直。
  还有眼睛。
  她有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即便是在拒绝他时,都依旧明亮且坚定。
  不曾损耗半分锋芒。
  左仪水垂下眼,淡淡道:“她不需要。”
  此话一出,满室俱静。
  阴之淮探究似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不需要、不需要……”他喃喃道,而后咧嘴一笑,极为开怀
  “三师弟,究竟是小师妹不需要,还是你不敢给?”
  不要还是不敢?
  左仪水眼神恍惚了一瞬。
  阴之淮才不顾及左仪水心中所想,自顾自道:“你若真是为她好,你就该去告诉她,做下这些事,会有多么令师父生气。”
  左仪水沉默。
  他……没有这个胆量。
  就如他沉默地接受了家中给他选择的伴侣一样,他现在也只能沉默地解释师门中的安排。
  阴之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何止是左仪水。
  他不也一样?
  两人均以为这一次谈话不了了之,熟知就在晚间,两人却听到了另外一则消息——
  “长老、容长老要收走小师妹的玉容剑!”
  ……
  时间退回至七日前。
  桑宁宁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把人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的行事一贯如此,容诀倒也不惊讶。
  只是这条路虽然走的人不多,但也并非什么无人问津的小路,路过的弟子但凡看清两人的面容,无一不是瞪大眼睛,下意识抬手捂住嘴,掩盖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这、这是大师兄……!”
  “嘘!说这么大声,你想被打吗?”
  一路上类似的对话就没有停下过。
  容诀听了一会儿,偏过头提议:“小师妹要不要选个小路?或者捏个法诀,遮一遮我的脸。”
  又变成“小师妹”了。
  桑宁宁先挨个将说闲话的人瞪了回去,随后转过头,理直气壮道:“有什么好遮的?”
  再说了,旁人越这么说,她就越要这么做。
  “我们两个走在一处光明正大,你有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要遮?”桑宁宁最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语气愈发直白,“长老管事都没下令说旁人不准接近你,他们说什么就说,我不在乎。”
  话刚说完,桑宁宁就顿了顿,放缓了脚步。
  她天性如此,对他人情绪感知并不敏锐。
  但容诀呢?
  他是个好人。
  还是个极为心软的好人。
  从人人称羡的“大师兄”,沦为现在连姓氏都虚假的存在,从天之骄子跌落云端沦为泥沼……
  他现在,又是什么感受?
  这是桑宁宁第一次尝试,去感受他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