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贵妃娘娘的福,尚算健朗。”老国公走下台阶,“陛下已在等了,娘娘快进去吧!”
珍贵妃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开路,“老国公慢走!”
老国公背着手往宫门走,余安亲自相送,一直送出宫门,看着老护国公上了马车,才折返。心想着,到底还是老护国公,陛下是又忌惮,又不敢不尊敬。
珍贵妃亲自提着雪梨汤进了御书房,将梨汤放在玉案上,才盈盈一拜,“臣妾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陛下了?”
皇帝往日里最爱珍贵妃这副模样,今儿却有些心不在焉,伸手虚虚扶起她,“爱妃的手这么凉,连个手炉都没带,奴才伺候不周,该罚。”
珍贵妃摇头,“臣妾没觉得冷。”
“你呀,对手底下的人,最是心肠软,使得奴才们都不尽心了。”皇帝拉着她手坐下,“你身子刚好一点儿,乱跑什么?若是再病了,岂不是让朕心疼?”
珍贵妃娇嗔,“这么说,陛下是不乐意见臣妾了?也压根就不想喝臣妾的梨汤了?臣妾可是亲自盯着小厨房熬了许久呢。”
皇帝连忙握紧她的手,“朕怎么会不乐意见你?朕只是担心你身体,每年秋冬,你最少都要病上一场。朕可以不喝梨汤,但你必须得给朕好好的。”
珍贵妃露出柔美的笑容,“陛下放心,有您这般在意臣妾,臣妾自也会爱惜自己。”
她起身给皇帝盛梨汤,“还热着呢,陛下快尝尝,秋梨败火。”
余安不在,她也没另喊人进来试毒,便自己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吃了一口,然后十分主动地喂皇帝。
皇帝顺从地喝着梨汤,一时间,御书房内,一改早先的沉重,十分温馨。
皇帝喝完一碗梨汤,起了些旖思,拍拍珍贵妃的手,“今晚朕去长乐宫。”
珍贵妃脸一红,“臣妾不辞辛苦来给您送梨汤,又不是来邀宠的。”
皇帝哈哈大笑,“朕知道,朕的贵妃无需邀宠,朕便已爱极。你送梨汤,是心疼朕。近来朝中多事,朕委实有些上火,你这梨汤送的正好。”
珍贵妃担忧地问:“臣妾听闻刺杀清平公主的人主犯自尽,从犯服毒。陛下您就算再气怒,也得爱惜身体。”
皇帝点头,“朕晓得。”
珍贵妃亲自收拾了汤罐空碗,放进食盒里,“那臣妾告退了。”
皇帝笑着摆摆手,又重审了一遍,“晚上等着朕。”
珍贵妃羞恼地跺跺脚,提着食盒出了御书房。
身后传来皇帝愉悦的大笑声。
走出御书房后,珍贵妃脸上娇羞的笑便散掉,她将食盒递给宫女,自己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声吩咐,“走吧,回去了。”
宫女应是,拎着食盒,跟上她。
一行人浩浩汤汤而来,又浩浩汤汤而去,似乎真的只为送一碗梨汤。
皇帝在珍贵妃离开后,也渐渐止了笑,一时间无心批阅奏折,便那么干坐着。直到余安送了老护国公回来,给他上了一盏茶,放在跟前,皇帝才忽然问:“余安,珍贵妃的闺名,叫什么来着?”
余安一惊,连忙压低声音回话,“回陛下,贵妃娘娘姓沈,单名一个怡字。”
“沈怡。朕竟忘了。”皇帝顿了顿,“她入宫多少年了?”
“有十四年了吧!”余安也记不清楚具体了。
“十四年。”皇帝又一阵恍惚,“苏容今年十五岁。”
余安又是一惊,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他快速地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神色恍惚,他不敢多探究,连忙垂下头。
皇帝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派人将瑞安王请来。”
余安应是。
瑞安王今儿也参加了大朝会,刚回到府中没多久,便听闻陛下宣召,他连忙又沐浴更衣,赶紧进了宫。
皇帝见了瑞安王,对他道:“关于清平被刺杀一案,朕想交给你来主查,三司配合你,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瑞安王愣住,今儿早朝上,陛下还特意提了此案,申饬了大理寺卿,命刑部也一起,三司联手来查,如今怎么又把他叫来跟着查此案了?他不解地看着皇帝。
皇帝见他这个表情,便知道,对于清平被刺杀一案,他应该没掺和,而且应该也还不知道苏容的真正身世,否则,不会不知道那刺杀压根就不是冲着清平,而是冲着苏容。
若是没问明白老护国公苏容的身世,他认为三司联手查此案,自然没问题。但如今知道了苏容的身世,这里面就有大问题了。但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不能朝令夕改。所以,他要寻个妥当之人,跳出三司之外,也跳出朝堂深水,且还要位高权重,一直保持中立的姿态,这人就得是瑞安王了。
他也想知道,这朝中,有什么人,会被南楚的南宫家或者是南楚宗室的势力渗透,亦或者被收买,帮着人杀苏容。
于是,他看着瑞安王道:“刑部、大理寺、监察院,三司里各有疏漏之处,朕总觉得不放心,此案甚重,想着你妥帖,交给你,朕应该放心。”
瑞安王闻言连忙拱手,“陛下既然这样说,臣一定尽心,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颔首,“谢临那孩子,朕觉得十分不错,待科考放榜后,只要名次不低,朕准备重用。”
瑞安王一喜,但同时心中也明白,他的中立陛下一直看在眼里,故而这是给他一个许诺,只要瑞安王府忠于陛下,谢临的前途,自无需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