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对眼里,陈莉的模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对改变,她的身体被拉长,四肢怪异收缩,就像一只化形不成功的蛇精。而那些身体中长出奇怪昆虫触手的人蛊玩家,却给他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之前的不舒服感完全消失,他们反而开始变得像是正常人了。
当然,陈莉绝对不可能长成那副模样,所以这只是他对眼睛在欺骗他。
接受过认知污染对玩家都知道认知污染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过程,它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对眼前世界对基本认知,让你接受一个怪诞荒谬的世界。
这个过程很多玩家甚至根本察觉不到,就像是你的身边突然多出来了一瓶矿泉水,你可能会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放着一瓶水,但不会去思考矿泉水到底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这也是在中高级副本里造成玩家死亡最高概率的原因,当动物丧失对危险的敏锐,那覆灭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
侏儒站在铁匠铺的破败大门内,静静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蛊,这只人蛊对眼睛几乎完全被浓稠的黑色覆盖,只有中心的位置还残留着一点不起眼的白。
明明已经两只脚都已经踏进了异化的大门,而这个人却偏偏还能靠着一口气硬撑了下来。
侏儒见过很多被完全异化的人蛊。
他们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思考,认为自己只是一只没有人类感情的蛊虫。它们不会哭,不会笑,就像一只失去灵魂的玩偶,接受养蛊人的命令就是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侏儒慢吞吞的返回到屋内。当走到大床旁边的时候,他忽然抬起手臂,在衣柜后方的一块砖头上按动了一下,衣柜立刻接轨上滚轴向一侧滑去。
伴随着隆隆的声响,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口出现在他的眼前。侏儒取下墙壁上的火把,慢慢朝地道的深处走去。
地道的高度慢慢升高,空间也变得开阔而宽大。
随着他的脚步,一架泛着金属寒光的机械坦克出现在了地道的尽头,坦克如同一只巨大的金属狼蛛,每一根金属的肢节上都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的手指颤抖着抚摸过坦克的车身,黄豆大小的眼睛里浮现出痛苦又悲切的神色。
……
“嘭!”
陶罐从半米高的空气中落下来,紧接着一只覆盖着粘液的小手举起陶盖,慢吞吞地从罐子里探出脑袋。
女童的脸上沾满了绿色的血液,嘴里还在嘎嘣嘎嘣地啃食着半截冒着火星的脚掌。
易北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身上,打着手语问道:“东西呢?”
女童“呸”的一口吐出一小节金属的骨头,砸吧了一下嘴,两侧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你骗人,这家伙的身体里根本没有心脏!”
没有心脏?
易北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他们的胸腔里藏着什么?”
女童把头埋进陶罐里,在里面挖挖扣扣了一阵,最终从里面丢出来了一只像是u盘一样的金属拨片:“诺,就是这个东西。”
易北垂下眼眸,弯腰将那个金属片捡起来。
这东西在他眼中就是一颗尚滴落着鲜血的心脏,随着慢慢被他拾起,机械心脏的表面甚至还出现了微弱的起伏。
“叮咚——”系统提示的声音在易北耳边响起。
“恭喜玩家[易北]获得道具[接收器],这个是一个能接收信号的精妙仪器,其中似乎隐藏着生命的奥秘。”
第54章 迎神典(一)
隆隆的鼓声在河的尽头响起。
这样的鼓声绝不是一处, 而是如同360°环绕的音响,顺着风雨河从寨子的四面八方传来,有些近有些远, 区别还在于击鼓的频率。
一架大红的轿子从蜿蜒的小路抬出来, 迎面吹吹打打, 两边还有几个穿着苗服的少女,头顶的银帽叮铃作响,她们随着轿子一路走,一路用苗语唱着山歌, 河水的对面很快也响起了应和的歌声。
白衣素服的人蛊玩家跟在轿子后面, 这是他们第一次被允许踏上风雨桥, 但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就像桥那边等待他们的是断头台。
被一众姑娘们盛装打扮的“新娘”正冷着脸坐在花轿内,随着花轿颠簸摇晃,宽大的带须花长衣袖口下隐隐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
他慢慢将手腕上的三只银镯褪下来, 露出光洁的腕子。藏在他右手机械臂下的暗刃经过了几次的改进, 现在已经完全和他的手腕融合在了一起。
侏儒对机械部件的原理和构造非常熟稔,即使无法亲手制造出一颗机械心脏,但他却依旧绘制出了一张很详细的示意图。
这张示意图事无巨细地标注出机械心脏的运行原理,包括从哪里下刀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截断心脏的几条主电线,从哪个方向可以完整地将机械心脏取出。
对照着机械心脏的模型实物,易北已经练习过上百次。他只有一次机会, 要么生,要么死。
一个末路上的赌徒,压上自己的一切, 终于迎来了这场盛大的对局。
*
大红轿子摇摇晃晃, 路过举行祭礼的广场, 一路向大山里前进。
山路越走越险,山雾浓的几乎能化出水。易北掀开花轿上的竹帘,远远看见对面的山璧上有一处隐在雾气当中的山洞。一条石路弯弯曲曲通向山洞,而路的两端则是堆攒山雾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