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玉青冲着车厢内一笑,“你还好么?”
沈晏柳:“……”
沈晏柳一时还没定下心神,今日书馆开张,在外面支撑门面的自然是洛青石这个掌柜的。
他这个背后的东主,在开张的吉时到来之前,先去傅明霈家里,谢过他题字的帮助,同时也送去了书馆开张的“笺礼”——其实就是书馆头一日重点推的一本书籍加上一些小礼。
谁成想从傅家出来,碰到了一个耍猴的人,那猴子猛地一跳惊到了他的马,车夫一时失控,差点撞到路人…晓说峮寺贰2二五九一斯弃…
他是真吓了一跳。
还没回过神,就见一个年轻男子掀开车帘,很是调笑般叫了他那么一句。
“多谢兄台,”
沈晏柳忙就在车上谢过,“请问英雄如何称呼?”
“叫我贾大哥便好,”
钱玉青眼光在沈晏柳身上扫过,一眼便看出这少年公子怕是出身不俗,衣裳虽不算太过华丽,但细节处十分讲究精致,“你是哪家的小郎君?”
她来京的目的不单纯,既然这次有机会救了人,她必然是想问过对方根底,好攀扯出一点关系来。
但令她意外的是,这小郎君只眯了眯眼笑了笑,却没直接回答。
“这些是我略表心意,”
这时,沈晏柳拿出一张银票递向钱玉青,“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钱玉青挑了挑眉:
这小郎君倒是有意思,不肯攀人情却截然用钱物买断她相助恩情,是怕人情难缠吧?
小小年纪,个子不高心眼倒不少。
“那我就不客气了。”
钱玉青毫不犹豫接过来那银票塞在了怀里,这小郎君虽然瞧着家世还不错,可惜,可惜看着这么娇弱……
她拐到西北去的话,小郎君只怕夜夜哭着找奶娘了哼。
既然给钱,不要白不要。
钱玉青塞了银票,一闪眼间留意到了这小郎君眼底似乎有些超出他年纪的冷静,不由觉得有些新鲜。
加上这小郎君拒绝了她的试探问询之意,只拿钱砸她的相助之恩,不由心里也有了一点不快,起了揶揄调侃之意。
“那我走了啊,”
钱玉青挑眉笑道,“小郎君,你莫不是个姑娘家扮出来的吧——”
说着飞快在沈晏柳脸上一捏戏谑一笑,“真要是个姑娘家,嫁与我好不好?我给你一千匹马当聘礼如何?”
沈晏柳:“……”
他猝不及防,没躲开这姓贾的毒手,竟被他直接就在脸上着实捏了一把。
然而不等沈晏柳发作,钱玉青一声长笑,转身一声口哨,她的马跑过来的瞬间,她翻身上马潇洒策奔而去。
“四少爷,四少爷——”
眼见沈晏柳瞬间脸黑,沈晏柳的小厮也在旁吓了一跳。
只是作乱的人已经走了,沈晏柳有气也没处发作。
这时那车夫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一边慌乱问沈晏柳碰到没有,一边又忙着对追过来的那算命摊子的人赔了银子。
都收拾好,车子才重新回到了路上。
……
“怎么来晚了?”
在书馆内一个小房间里,沈胭娇正与嫡兄沈晏松说话,见沈晏柳来了,忙问了一句,“是傅先生跟你多说了几句话么?”
开这个书馆,沈胭娇没有瞒着嫡兄。这事她和阿柳若是不说,沈家的人从外人嘴里得知,反而不好。
不过书馆并不算大,又不同别的商贾之事,沈晏松对于沈胭娇纵容阿柳弄这个,倒也没多说什么。
尤其沈晏柳还能被傅明霈看重,跟他一个残疾子弟做了忘年交般的棋友……
沈晏松在心里还是十分得意又佩服——那可是傅明霈啊!
“马惊了,”
沈晏柳道,“被一个人拽住了。”
他说的简单,倒是把沈胭娇和沈晏松两人唬了一跳。
“你没事吧?”
沈胭娇说着过来连忙打量弟弟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沈晏柳忙道,“阿姐别担心。”
“人呢?”
沈晏松忙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拿钱报过了,”
不等他说完,沈晏柳道,“那人也是个浑人,拿了钱就走了。”
沈晏松:“……”
“你的脸撞到了么?”
沈胭娇盯着阿柳的脸又瞧了瞧,“这边脸怎么这么红?”
沈晏柳连忙抚了一下这边脸,含糊道:“大约是蹭了一下——”
那混蛋手真重。
好在沈胭娇见也没多大事,很快将话题回到正事上来了。
“这洛青石谈吐不错,”
沈晏松先赞道,“书馆掌柜这事,他做来瞧着得心应手。”
这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前见他在进来的客人面前,尤其一些太学生跟前,不卑不亢,谈吐流利,连这几个太学生都对他刮目相看。
想到了什么,看向沈胭娇笑道,“怪不得当时顾兄也想买下这人——如今你们一家人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胭娇微微一笑,没有多说。
沈晏松又说起顾南章在太学的事情,还说起等他自己大婚之后,也要在太学住一段时间准备春闱。
沈晏柳不动声色,一边听着沈晏松说话,一边敏锐地捕捉他阿姐的每一个反应。
在见到她听沈晏松说到顾南章的事情时,见阿姐反应微妙……沈晏柳垂下眼睑,掩饰住了眼底的一些情绪:
上一次见面,加上这一次……这几次见面,他直觉,他阿姐过的并不好,那顾南章竟然敢叫他阿姐过的不好!
“三妹妹,”
这时,沈晏松又道,“别怪兄长多嘴,你对妹夫也上心一点罢——”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碟子道,“你不是最擅做这些小点心?妹夫已经在太学住了好几日了,为何不见你往太学送一点东西?”
别家子弟,住在太学用功的,家里人不是送衣裳,就是送吃的用的……好不热闹。
可妹夫一人住在那边,整日里那小院子安安静静的,不见英国公府的人来,更别提送来什么吃用的东西了。
他是如何留意到的呢?
还不是他想着顾南章那里可能会有三妹妹做的好吃的……谁知特意跑过去一瞧,什么都没有。
还不如他那里呢,他那里好歹沈府他母亲,恨不得一日三餐都送过来。
沈胭娇:“……”
“夫妻夫妻,”
沈晏松语重心长,“比翼连枝,自当相互扶持才是正理。”
说着指了指太学那边的方向,又道,“顾兄在备考春闱,三妹妹是闺阁中人,大约不知这研学时文有多耗神——听闻顾兄房间里的灯烛,常常是彻夜不熄。”
这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与顾南章虽然都在若水堂,可若水堂也是人才济济。况且这只是京都,天下各州各省无不是才俊云集……
想要在春闱中一领风骚,过关斩将,那可不是只有几分天赋便能畅通无阻的事情。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顾南章在太学如此拼博,他三妹妹身为妻子,难道不该为夫君做好贤内助该当做的么?
话又说回来,情分也是一日日攒出来的。
没有谁天生就该宠着谁。
他三妹妹再好,也该意识到这些,夫妻情分,不都是一日日的小事积攒而成的么?
你对我一分好,我便对你二分好,你再还我三分好……夫妻这般,才是共挽鹿车、白头偕老之道。
如今顾南章在外起早贪黑,若是三妹妹不问一句……日后他想起来,岂不心寒?
沈胭娇一句也不好分辨,只能听嫡兄教导了一番。
不过她不觉得委屈,反而乍然听到嫡兄肯跟自己说这些,心里不由生出几分酸热来……
她这位嫡兄,虽说在心里可能更偏心她大姐姐一点点,毕竟亲兄妹,但对她这个庶妹,也是真心相待的。
前世她从没机会听到嫡兄这般教导,此时听来,只觉得良言难求。
“大哥哥教训的是,”
等沈晏松说完,沈胭娇忙笑着应了,“是我的疏漏不对了。”
“我不是教训你,”
沈晏松缓和了语气,“三妹妹,我是一心为你好。”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要给顾兄送的话,不如多做一些,也顺便给我送一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