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畏畏缩缩地在石窟窿里扮了两柱香的鹌鹑,四周静静悄悄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才慢慢放下了戒心,于是就开始四下观察,想看看有什么能下去的办法。
这往上一看不得了,他顿时就跟一张脸对视了。
那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要不是他先天就不会说话,这地方保准全都是他的回音。
这张脸一片惨白,眼珠子直勾勾的往外凸,好像要随时掉出来,砸他一个出其不意。
小溪扒着石头,五官乱飞了一阵,发现这东西一动不动,他顿时就不慌了,往外探了探身子,看见这个人是倒挂在他头顶的一个洞里的,从他这看只露出了一张脸,但肩头的衣料看起来价值不菲。
说不定有能用的东西呢。
小溪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往上蹬,很莽地攀了上去,手快要碰到那人的衣服时,他一顿,然后学着玄帝庙里玄帝的姿势,拜了一下,接着就百无禁忌地在“大哥哥”身上乱摸。
也是这里光暗,小孩虽然眼珠子亮,但被水一拍,脑子估计也泡发了,加上智力也不足以分析什么,就没发现四周的诡异之处。
他这里窸窸窣窣的,另一岸同样的地方也窸窸窣窣的,交错在偌大的、湿冷的空气里,格外的怪异。
摸了一阵,他就把这死尸腰带垂着的锦囊拽下来了。里头有个圆滚滚的东西,颇烫手。
小溪把这东西从锦囊里倒出来的一霎那,周围都被清光削亮,孩子久暗的眼睛顿时一疼,扭过脸去。
一转头又不得了了,——对面也有这么一团闪光!
小溪还以为对面有人,激动万分,可惜他说不了话,情急之下,就啪啪啪拿手里的东西砸岩石。谁知道他这边一砸,光摆来摆去,声音回来荡去,那边的强光也就跟着转,也有声儿。
小孩儿发了一会的“烽火”,突然发现不对,悚然地呆住了。
对面也就一停。
小溪一脸便秘地在空中画了个连环圆圈。
对面恐怖又风骚地跟了串圈儿。
亲——娘——啊——
这是什么东西!!镜子吗?!可是肉眼看去,对岸的一草一木都很清晰啊!!
小孩儿心里无声地尖叫着,往手里一看,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拿到了个什么。
——是神明的魂元。
这东西在他们过溪那是属于土特产,毕竟上古是道德天尊观世的地方,他们家门后那青山就是当时他陨灭时的“白头山”神相。
他纳闷地跟大哥哥对视了一眼,没明白为什么揣着个这东西挂在这,但紧接着他就头皮发麻地发现——整个穹顶,每一个石窟里,都有一张惨白的脸,一个萝卜一个坑似的,装在里面,沉默地下望。
小溪震惊地呆了一会儿,连害怕都忘了。
就在这时候,那河水里的中央突然泛起了涟漪,就像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了!
小溪手里还攥着那颗珠子呢,锦囊刚刚一拉就碎成渣渣了,目标太大,这要是什么妖魔鬼怪一出来,他简直就是活的下酒菜!
他一个紧张,就把那珠子刷地塞嘴里了。
两边高处的光收拢的下一刻,水面“哗啦”一声,一朵硕大的莲花翻了出来,金色掐尖,肃穆华美,非常非常眼熟。
然后他就想起来了——这不玄帝庙里,玄帝的莲座吗!
难道上神其实没陨,而是一直藏在此处养精蓄锐……
这个美好的愿景基本还没想完,地面和头顶同时传来了咯吱咯吱的磨牙声,那莲花展开,光辉的金色却吐出了一抹凝重沉冷的黑,不详似鸦羽。那修长身影完全展现的同一刻,地面痛苦呻吟着急剧颤抖,白沙下裂出了一丛又一丛的白骨。
原来那种反光的细沙……是骨灰。
小溪突然想起,他们镇子里传说的一个禁地——就是天柱山的一个山洞,传说里面有成吨的金矿,但所有去采矿的人都有去无回,慢慢地就变成了一个禁地。
后来上神杀的那条黑蛟,也是盘踞在山洞底的。
不过怪物被剿了,阴灵却不散,闻风丧胆。
他怎么会被玄帝河送到这里?那个山洞和那个堤坝可是相隔千里的啊!——天柱山是群山,不是孤山。
这下完了,他就算有命从这里出去,要走回过溪,也非得从六岁走到九十六岁不可。那时候他爹娘的骨头他还能认出来吗?完了……
不等小孩儿想完,那踩着莲座的人就上岸了,翩然如优雅的黑蝶。
河的光打在他身上,玄衣白肤,美得令人胆寒。他一转过来,那双眼睛又冷又邪,能覆千帆,小孩儿直接心肝胆一抖,道德天尊的魂元就这么咽下去了。
完了……他一摸肚子,不知道是这块石头先坠死他还是底下那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妖怪先咬死他。
这妖怪特别奇怪,两岸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称的,唯有他特殊地落在了彼岸,此岸却并没有出现一个“他”。
那莲座收了回去,水面恢复了静宁。
孩子抖着肩膀,心中哀嚎:为什么一只鬼要站在玄帝的排面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好在这鬼似乎没有发现他这只小苍蝇,或者说发现了也看不上他这点儿蚊子肉,小溪心有余悸地抱住了边上的岩石。
这时:“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