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无情,你不知道恨,”明韫冰听完只冷笑,“莫非你以为装成一只不知痛痒的畜牲,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视我如物?那可是辩错路了,毕竟畜牲也结与魂契。”
这话实在难听,梁陈却没生气,只问:“‘是’,对吗?”
明韫冰猛地抽回手——被梁陈牢牢抓住,完全看不出他手劲那么大,拉扯片刻,他肩上衣袍落下,明月别风开云,照亮了梁陈的脸。
他下颌被捏出了几个恐怖的指印,非叫人怀疑这么掐他的人是不是彼此有深仇大恨不可。
明韫冰索性不挣了,冷呛:“是又怎样。妨碍你大爱无疆了?那我马上爬开就是。”
这人就是永远有把一句情话说成挑衅的才华,换个脾气差点的估计这会儿已经血流成河了。
梁陈问:“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对我本来就不会去做的事那么在意?”
明韫冰忽然顿住了,从梁陈的角度,只看见他眼底一动,像一泓流水忽被冰封。
良久明韫冰直视他,明明只是一瞬间,但梁陈莫名感觉到他已经将那种欲言又止的冲动压下去了几万次。
“梁远情,因为人不是狗,狗还要在地上爬一千年,人却可以像你一样——”他手指骤然缩起,指甲重重嵌进掌心,“想上天就能上天!”
人又不是低等动物,更不是按班就位的木头,沧海都可以变桑田。你却不愿为我有半点更移。
梁陈何其灵醒,骤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明韫冰却觉得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自取其辱到了极致,真是没必要继续待,转身就要走。梁陈自然不让,一来二去触动鬼气,花架子不负众望“哗啦——”一声在神鬼交缠的斗争里壮烈牺牲,两人乱成一团滚住。
金光一闪,明韫冰手脚被两条柔软的绸缎缚住了。
梁陈压在他上方,连手连脚按着,防止他遁走。
“……”明韫冰不可置信,怒目而视:“——你给我滚开!”
“话没说完,为什么要走?”梁陈就着这个糟糕的姿势,“你知道要钓你一句真话,有多难吗?”
“……”电光石火间明韫冰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次简直是灾难级别的震惊,愤怒之间,血色迅速爬上了他的脖颈,不过那段优美的颈项马上就被掐住了。
梁陈的手指在他喉结上摩挲,动作轻柔至极,然而不断有麻意泛开,被触碰的地方仿佛被电过。明韫冰忍无可忍偏过头,马上被他掰正了。
“讨厌我反应太平淡,没把彡挫骨扬灰了,没跟你‘执手相看泪眼,夜夜诉衷催心肝’,没对你百般安抚——”梁陈顿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觉得我不够想你,不够爱你。”
对于一个内敛至极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剖心,简直不亚于裸奔在街上了。
明韫冰也分不清到底是气还是羞,想闭目不看都做不到——姓梁的不停地吻他的眼皮,只得睁眼,明明白白地对着他,声音都打颤:“你还要怎样?!”
梁陈却没有笑他,也没有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只是很专心地望着他,轻声说:“你脸好红。”
“你夜视能力真好,多谢提醒了——还不给我放手!”明韫冰磨牙,被他看的不仅脸上不对劲,浑身都不自在。
上神大人好不容易逮到这种机会,怎会轻易放过,当然不放,而问:“我就是好奇,你觉得怎样才算是把你当爱人?”
“……”明韫冰心口剧烈起伏,“你觉得我会说吗?”
“为什么不说?你不说,我怎么做?与魂契只能告诉我模糊的感觉,又不能列出子丑寅卯的章程。”
见他实在脸红的好看,梁陈忍了片刻,没忍住,略抬起他下巴,在那红成水桃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时他忽然觉得肩膀被抓住了,原来明韫冰就算被捆住双手,也能发动魔爪——他粗暴地把梁陈耳朵拉至唇边,吐出了一句话。
不知他说了什么,上神大人听完,眼神都变了。
梁陈低头衔住他的嘴唇,两人气息凌乱地厮磨了好一会儿,他才使出极大意志力离开,沙哑道:“只是没有时间……”
“那就别摆阔,”明韫冰掌根抵在他胸口,发力要推,“——滚!”
梁陈当然不滚:“还有一问。”
明韫冰长吸一口气:“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只有我为你痛苦辗转,才算是爱;反之,就不是?”
这话其实问的非常没有技巧,答是,就是狼心狗肺变态无比,答不是,也质疑了对方的人品。总是,不是好问。
但凡顾忌一点在爱人心中的形象,都觉得难答。
然而明韫冰却立刻斩钉截铁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请问有什么问题?”
能把本人看成“大任”,理所当然地发出此等厥词,不应说是傲慢,简直是狂傲了。
梁陈简直哭笑不得。
但一个人看世界的方式,往往与世界待他的方式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明韫冰会觉得痛苦才是彼此有联系的特征,实在是太正常了。
毕竟他走到现在,没有谁是不带给他痛苦辗转的。
梁陈明白这一节,并不反驳:“没有问题。不过康庄大道不止一条,我想告诉你另一种方法,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