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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做到?”
  庄鑫烁可以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甩脸色,但对庄雁鸣,他不敢。庄雁鸣比之庄镇山更像父亲,他的威严不容挑战。
  “好。”
  “回去吧。”
  庄鑫烁不清楚庄雁鸣是如何让他们固执的父亲松了口,总之第二天早上他下楼吃饭的时候,庄镇山只是语气平静地问他:“你打算搬去哪儿?”
  “离公司近一点。”
  “那附近有套房子,你去住。”
  “不用。”
  庄镇山沉默了,这种沉默很诡异,并不符合庄镇山的行事作风。庄鑫烁转过头,只见庄镇山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看也没看他:“随便你。”
  庄鑫烁照常去上班,午饭和庄昭炀在市中心一家老牌星级餐厅万园春吃的简餐。味道不错,庄鑫烁一一记下了那几道符合李硕口味的菜品。
  旁边空荡的工位让庄鑫烁失去了应付这份工作的耐心,刚五点半,他就提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夏季的南城阴晴不定,刚刚还是晴空,这会儿就已经下起了雨。
  庄鑫烁开着车,雨水不停地往挡风玻璃上拍,雨刮器已经以最高频率工作,玻璃上依旧像挂着水幕。
  下雨意味着拥堵,庄鑫烁被堵在高架上,动弹不得。不能开窗,庄鑫烁没了抽烟的兴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方向盘。
  拥堵稍稍缓解,他在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车龙中缓慢前行。
  往常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他生生走了四十分钟。
  到达目的地,他从车后座拿了把伞撑着,往万园春走去。
  十来米的距离,风就裹挟着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餐厅生意不错,堂食只接受提前预定,不过外带就没这么多讲究了。庄鑫烁点了外带的餐食后,站在餐厅门口抽掉那支半个小时前就想抽的烟。
  外带做得挺快,庄鑫烁提着纸袋往车位走去。
  电动车和机动车挤挤挨挨,混乱的机动车道被填得严实。庄鑫烁启动车子后等待了许久才等到一个空挡,左转向灯哒哒响,他挤入车流中,往夜晚灯光最辉煌的cbd驶去。
  像是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
  cbd道路规划完美,机动车与非机动车界限分明,等红灯的间隙,庄鑫烁盯着右边非机动车道上偶尔路过的一两辆电动车发呆。
  绿灯亮起,后面的车子按响喇叭,庄鑫烁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车轮滚过柏油马路上的水,发出哗哗的声响,这声音听起来很悦耳,也许是和他此刻轻松的心情有关。
  李硕居住的公寓楼前有一个收费停车场,庄鑫烁拐进去,在第四排的位置看见了李硕那辆白色的718。
  恰好旁边有个空位,庄鑫烁把车子塞了进去。
  外面雨还没停,庄鑫烁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公寓楼,七楼亮着灯,阳台的晾衣杆上挂着几件白色的t恤,似乎还有一条蓝色的浴巾。
  解开安全带,他伸长手臂把后座上的黑色双肩包拿过来放在腿上,又把那个牛皮纸袋塞了进去。
  六七个精致的餐盒在纸袋里整齐地摆放着,隔着纸袋,还能感受到热烫的温度。
  雨伞被他丢在车后座,他抱着双肩包,冒雨下了车。
  没走几步,整个人就被淋透了,t恤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滋味不太好受。但他也不在意,慢悠悠地继续往公寓楼走。
  撑着伞路过他的人们向他投来异样的视线,下着大雨不打伞也不避雨的傻子并不多见。
  进了公寓楼,站在镜面的电梯门前,庄鑫烁仔细端详了下自己。
  足够落魄也足够可怜。
  李硕打开门看见他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庄鑫烁一厢情愿地把它们统称为心疼。
  “你什么情况啊?怎么连把伞都不打?”
  李硕从阳台上取下那条蓝色的浴巾丢给庄鑫烁,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宽松的居家服放在卫生间的置物架上:“冲个澡吧,有话一会儿再说。”
  庄鑫烁从玄关处走进卫生间,裤脚上的水淋淋漓漓洒在木地板上十分显眼。
  “哥,地板湿了。”
  “你别管了,洗你的澡。”
  洗完澡,庄鑫烁穿上那套居家服,衣物上充斥着他曾闻到过的柑橘调的果酸。
  原来不是香水,是洗衣液的味道。
  从卫生间出来时,李硕已经把地板收拾干净了,木质纹路上有很明显的拖把拖过的痕迹。
  庄鑫烁没说话,坐在沙发上开始拆他带来的那个纸袋子。
  “吃饭了吗?给你带了些炒菜,你应该会喜欢。”
  李硕正站在书桌边整理那沓宣纸,闻言,他抬头看了眼庄鑫烁,刚刚站在门外那个看上去极度脆弱的庄鑫烁好像消失了。
  “你……怎么回事啊?”
  “没忍住跟我爸吵了几句,他让我滚,我就滚了。”
  “不想住酒店,太冷清了,但我又没地方可以去。对不起,打扰你了。”
  庄鑫烁很擅长撒谎和伪装。
  随他一起去美国的生活助理在美国的那七年间,会定期向庄镇山汇报他的近况。偶尔他懒得装,过不了多久,庄镇山质问的越洋电话就会来翻搅他一整天的好心情。
  欺骗李硕这件事,庄鑫烁知道他的行为有些卑劣。但不重要,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谎言,没人会去戳破他,李硕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他只会记得当下,庄鑫烁说他被庄镇山从家门赶出来时的无助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