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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轻而柔,听到周绍月耳朵里头,带起一阵雨雾般柔软的气似的。
  “这花是从家里的院子里剪下来的,你带着到船上去,总是想想家,男子在外头,要做一番事业,但我也想你能想想我。”
  她说,但我也想你能想想我。
  说这话的时候,虞渔便适时地红了红眼睛,眼中盈满了柔情又缱绻的泪水来。
  “我同你成亲,我是你的妻,你是我的夫,我哪管什么新时代呢?我只是……想总能看见你。”
  头痛起来,虞渔身体有些不稳。
  周绍月下意识接过那桃花,虞渔便如同藤蔓一般,攀附着周绍月的手臂,歪歪斜斜地稳住了身子。
  浅帘适时地开口,朝周绍月解释:“先生,夫人病还没好,我们劝不听,她非要来送你。”
  周绍月低头一看,果然虞渔的两颊显出的病态的潮红来,衬托着那一双含泪的眼,含羞带怯的漂亮,惊人的艳丽,周绍月从不及得虞渔以前是这副模样,那时的她呆的像块木头,却又还了无生气。
  她同自己结了婚。周绍月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不要紧的。”她又轻轻的说,好像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似的。
  隔着西装的布料,周绍月感受到了一阵柔软的体温。
  迷幻、朦胧、陌生、似梦非幻。
  在虞渔来的那一刻,这样的感觉笼罩了在场的人,尤其是周绍月。
  他很像用力推开虞渔,他方才才将,他对她毫无感情。
  可手臂刚要用力,他便如同生锈的机器一样顿住了。
  虞渔看起来,好像很爱他。桃花淡淡的清香传进他的鼻尖,令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虚幻的意义。
  虞渔以前是这样的么?
  虞渔以前,拥有这种让他几乎无法推却的魔力么?
  身后的汽笛声想了起来,人声水声都鼎沸。
  而他被某种柔腻温婉的脂粉香包裹着,如同沉溺在了一场虚幻的梦境里头。
  一切都显得这么的不真实,尤其是她那朦胧的泪眼。
  他的耳朵竟然发了热。
  而她如同毫不知晓地继续开口:“父亲同我说,妻以夫为天。”
  “我不愿你走。”
  “可你是我的天,你要走,便走。”
  “我日日想你。”
  “桃花也给你。”
  这些声音,如同轻歌曼舞的调子飞到他的耳朵里,转着弯使他陷入迷地。
  那一瞬间,他都忘记了他不久前,还说起他对她毫无感情。
  听到妻以夫为天,他总算将她推开来。
  “你太老了。”周绍月不看她,声音很冷。
  袁玉马本来倚在栏杆上,看到虞渔虚晃了两下的身子,下意识起身想要去扶,可动到一半,他又怔了一下。
  有他什么事儿。
  虞渔无知又天真地反问:“我才十八岁。”
  她就像这春光一样烂漫。
  周绍月说:“你的思想太陈旧了。”
  虞渔不说话了。
  一直到周绍月上了船,虞渔也只是躲在油纸伞下面,安安静静地看他。
  微微地笑,里头带着几分悲哀。
  周绍月见她那样站在渡口,好像和旁人都格格不入。
  他的心口便蓦然有点疼痛起来。
  奇怪。他明明对她毫无感情。
  作者有话说:
  我吃了布洛芬,好了点,就爬起来了。
  大家一定给我带好口罩,我不允许你们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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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我有什么错呢?
  ◎12.10更新◎
  周绍月离开那日起。
  虞渔回到陈府, 便好似过得比谁都开心。
  谁都知道,周绍月走了。
  一去便是三年,中间大抵只会有书信来往。
  对周家的二老来说,就像是丢了三年的儿子, 对虞渔来说, 便是刚刚嫁过来便独守空闺。
  可那日虞渔在渡口便撑着油纸伞下来的那一眼, 却也还硬生生让本来铁血为时代先生的周绍月心里头产生了一点迷茫,虞渔给的桃花就摆在一等房的正中央的小桌子上,底下渡轮的声音巨大,海上环境恶劣, 周绍月眼见着不到一天,这桃花便衰落枯萎,原本在那女人怀里鲜艳的花到了他这里,连那小小的边都变得蜷曲发黑, 看上去那么凄惨。周绍月便觉得,这几枝桃花, 就像是那女人一样,去不了新的地方,只能在旧的土壤了存活。
  什么吟诗作对的旧社会。
  周绍月在心里骂道。
  可想起虞渔呆呆立在那里看他的模样, 周绍月脑海里便又想起句诗:人面不知何去处,桃花依旧笑春风。
  周绍月小时候,也是私塾里出来,从小背着四书五经、吟诵着唐诗宋词长大的。
  他也是旧社会的土壤里培育出来的新芽。
  周绍月看了一会儿那桃花, 选了一朵最好的, 还未完全凋败的, 夹进了自己的书本里。
  另外的几枝, 他看了一会儿, 便悉数扔掉了。
  *
  然则那日虞渔在岸边呆呆的站立着时,只不过在表演。
  她听到耳边传来了系统的提示:任务已完成。
  *
  袁玉马十分信守承诺。
  在周绍月走的第二日,袁玉马便带着一帮年轻的朋友登门拜访,男女皆有之。
  得知袁玉马的来意之后,周老夫人便立刻喊人去叫虞渔出来见生人。
  这群人都穿着西式的服装,几个女孩也都穿的衬衫,当然,有的穿的是改良版的上衫下裙。
  在等待虞渔的过程中,袁玉马有些慌乱。
  这慌乱没由来,袁玉马也不敢去细猜。
  新思想崇尚男女平等,因而这坐在大堂里头的几个年轻男女都高谈阔论着,有的还笑着指教起周府的下人来:“现在还穿长衫?你看我们穿着衣服裤子多简便,可不怕出门被裙裾绊倒。”
  话引得下人们红了脸。
  就此时,虞渔来了。
  她病未好,走路两步三停。
  在家,她便穿着是湖绿色的长裙,脖子上挂着长命锁。
  湖绿色也很艳丽,不久前袁玉马曾见过一副色彩秾艳的油画,见得便是这样的湖绿色。
  这么艳丽,她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红晕。
  肤色之苍白,好像远远走过来,那光晕便也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似的。
  虞渔来了,老太太便不欲再多待。
  “你们年轻人多交流。”
  她便将虞渔介绍给了诸位年轻人,又将袁玉马介绍给了虞渔。
  老夫人在的时候,虞渔便一直是垂着眸子,盈翠和浅帘跟在她的后面,虚虚扶着她。
  等老夫人走了,她才换了一副模样。
  淡淡的笑了起来,轻轻浅浅,带着几分孱弱和羞怯。
  珠光宝气在她身上堆叠着,却也不及她的容貌的半分。
  那些原本调侃下人调侃得最凶的女孩,此刻也只是呆呆地望着虞渔。
  大家便也都不说话了,有几个新式学堂里头正读书的学生,年轻男人,见到虞渔,脸便红了。
  “都在等我吗?”她说话,正好带着江南水乡的女人该有的怯弱和温柔。
  唇角抿起淡淡的笑容,头上那珠钗晃晃荡荡,在这幽暗的雕花屏风的边上站着,蓦地颓败与艳丽。
  却还带着天真无邪的风情。
  “是,是啊。”
  袁玉马回答的简直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