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那样执拗的将他圈于羽翼之下,占为己有,如今也可以舍弃性命,为什么带他出宫,反问起他是否愿意了。
这也是林宴此前对那封信心存怀疑的点。
陆秉枢沉默了,过了片刻后,才低声开口:“……我不确定你心思是否有所变化。”
林宴不解:“什么意思?”
“你之前多被我困于镇北侯府,与秦……与贺玖霄接触不多,在世人眼中,他既已登基帝位,这天下,能护佑于你的,便不止我一人。”
陆秉枢阖了阖眼,音色沉冷:“镇北侯府的另一个主子,与后位,你有选择。”
林宴:“所以,你觉得我可能选择就此留在皇宫了?”
薄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陆秉枢没开口。
贺玖霄已不是当初那个三品四品的官员,也不是躲躲藏藏的死刑犯。
在世人眼中,他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纵使陆秉枢手握军权,实质上并不落下风,仍然会忍不住为林宴的选择而忧虑。
由爱而生怖,不外如是。
“如果……”林宴顿了下:“我确实打算留在皇宫呢?”
握着的手掌猛然收紧,修剪得宜的指甲在这一刻的力道下嵌入掌心,绷起手背上的青色经络,陆秉枢维持着平静的看着他:“确定吗?”
林宴抿了抿唇。
不等陆秉枢回答,本漫不经心旁观的萧太后立刻开口制止:“不行!”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林宴:“你必须跟安臣离开!”
林宴没应声,只是看向陆秉枢。
四目相视,仿佛被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黑色潮水裹着住了五感,陆秉枢感觉到一阵犹如深渊的寒冷袭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压下胸膛翻江倒海的绞痛感,声音微哑的开口:“……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萧太后震怒:“安臣!”
陆秉枢抬起黑沉的眼眸看了她一眼:“臣答应太后的事,依然会做效。”
萧太后神色未见好转:“但你没有说会让他……”
看来,能让萧太后参与其中帮忙的,应当不仅仅是当年的旧友情分。
林宴定了定神,看着陆秉枢,突然轻笑了下:“倒也不是那么确定。”
被打断的萧太后话头一顿,审视的看着他。
陆秉枢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瞳孔紧缩,猛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对上他的视线,林宴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怀疑?
他委婉道:“我记得……之前在侯府,我们还不错……”
他自认为自己后来对陆秉枢的态度已经是很贴近了,那段时日,二人同居一室,很大程度也是耳鬓厮磨的亲昵。
陆秉枢:“……你今日,先问了太后,关于贺玖霄的事。”
林宴:“就因为这?”
陆秉枢顿了下,低声答道:“屋内的痕迹显示,那天夜里,你是自己从窗户偷偷潜出去的……”
从知道的那一刻,陆秉枢开始无法信任自己之前的感觉,或许他终究没能捂热林宴的心,对方最终也没有对他心动,那些亲昵和温顺,不过是表演出来的假象。
他还是想要离开他……
一如当初从猎场回来,试图翻墙离开一样。
只不过正好遇到贺玖霄派来的人。
或许他之前说的,并不是全然是实话,他还是更念着秦放鹤。
而贺玖霄,也正好就是秦放鹤……
没有料到这其中还有自己做剧情任务的原因,林宴顿了顿,连忙匆匆掠过这个问题:“我没注意……”
无意再去追寻其中的问题,陆秉枢只想抓住现在:“那你,现在愿意走吗?”
英俊深邃的面容紧绷着,漆黑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情绪,林宴不由软了几分心思,应了一声。
尽管在他的认知里,按照以往的惯例,贺玖霄或许与陆秉枢一样,也与他穿梭这一个个任务世界所探寻的存在一定联系,但他到底还是更在意陆秉枢。
更何况,萧太后看起来,太想他离开了……
想到,会暴露情绪的地步。
这其中的疑点,虽让林宴好奇,但他的任务毕竟已经结束了,对于萧太后,他也不能像对贺玖霄那么有恃无恐,索性还是将蠢蠢欲动的探究欲压了下去。
果然,听见他的应允,萧太后面上的神色平复下来,唇边噙起了笑意,并且立刻安排心腹的宫人陪同他们一起出去。
因为早有安排,一切都极为有条不紊进行着。
出了慈宁宫主殿的门,将视线从前方宫人身上收了回来,林宴看向握着自己手的陆秉枢,莫名有些好奇:“若是我真的留在宫中如何?”
顿了顿,陆秉枢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垂了眼眸:“那我会回去边关……”
厮杀也许能压下心中的疼痛。
若不能,马革裹尸,也会是一份解药。
莫名读懂了他的潜台词,林宴不由怔了下。
恰在这时,走在前方的宫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仅停住了,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被人砸在地上的声响惊了一跳,心中突然浮现出一道不好的预感,林宴下意识的往前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