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他,今儿在橘子林啊!”
“当然,平时儿都在橘子林,得干活啊!”顾冉笑眯眯地,看了李四周遭的这些人一圈,很快觉得有人眼熟,但是没想起来是谁,以为是李骥一家子,面相相似,看多了李骥,在他们家里人见到几个觉得眼熟的很正常。
其实梁叔跟罗三都是那一次遇见顾冉的流放公差的解押官差,但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顾冉也没跟他们深入打过交道,不记得了很正常。
至于梁叔跟罗三,早从李四口里知晓了顾冉顾东家的事,来建州之前就吃惊完了,如今见着本人,也没多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看他们大包小包的,顾冉很善心地租了三辆驴车,将他们带去了夏溪村。
李骥新起的大厝房,就在顾冉的小厝右侧,当然,跟村里头的其他厝房一般,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而那段距离后方,恰是沈家的大宅。
李家人看着自己来这地儿落脚,果然有新建的大宅子住,喜极而泣,一路上的风尘都觉得值了。
村子里忽然来了这么一大拨人,吴村长自然马上就注意到了,等知道就是李骥迁徙到夏溪村的家人,乐得不要不要的,她就盼着村子兴旺呢,来夏溪村的人多多益善。
等后头知晓,这拢共来的是四户人家,那就更不用说多欢喜了,给这四家子到县衙办户籍落户,不知道多积极。
李骥也是回到夏溪村后,进到自家大宅,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也懵了。
等抱着许久不见的松哥儿,听李四跟陆伯等人说起来投靠他的缘由,苦笑不得。
自家大厝房虽然大,但容不下这么多人,于是李骥就去找吴村长了。
吴村长听闻后,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要不,去问问沈家的管事,他家大宅空着呢,厢房都没人住,让人给安置着住上一两晚,怕也是成的。”
说得有道理。
于是李骥就去找沈家管事,这事还真成了。
于是,众人落脚点总算有了。
李骥掏了钱银给李四指点他去东林乡买吃食,张罗着招呼旧同僚,次日就带着儿子找顾冉来了。
小厝里恰好林二嫂也带着祺哥儿来跟猫弟猫妹们玩儿,被李骥带过来的松哥儿一看那可可爱爱的毛团子,登时眼睛发亮。
“二娘,这是我儿子,松哥儿。”李骥脸上露出了慈父笑,在抱着自己大腿的松哥儿头上揉了揉,“松哥儿,叫姨姨,这是你顾姨姨。”
“姨姨好。”松哥儿自昨儿见到阿爹心情就大好,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此时听父亲这般说,冲顾冉甜甜地叫。
“松哥儿好,唉哟,长得比你爹都俊。”顾冉蹲下来跟这个小豆丁笑着道。
松哥儿仰头看了一眼阿爹,咯咯笑了起来,兴奋:“顾姨姨,这是你家的猫吗?”
“对呀,松哥儿喜欢猫吗?”
顾冉这么一问,天井里跟毛团子们闹着玩儿的祺哥儿听见了,也抱着一只小团子看过来。
松哥儿使劲点点头,迫不及待:“喜欢,我能跟他们玩儿吗?”
“可以啊!”顾冉说着,指了指祺哥儿,“那是咱们村里头的祺哥儿,他也喜欢猫,猫也喜欢他,你跟祺哥一起交朋友去。”
“好!”松哥儿一口应下来,抬头看爹:“爹?”
李骥没说话,揉了揉松哥儿的头,松开了攥着他的手。
松哥儿一下飞了过去。
顾冉起身,看两个小家伙很快玩一块儿去了,问:“怎么不见你媳妇呢?”
这话戳痛了李骥,他原本晴朗的脸掠过一丝阴云,又很快消没了:“听说我流放后,她就抛下松哥儿改嫁了。”
顾冉不免同情地看了看李骥。
“不说这事,我找你是为了别的。”
自然是为的是日后安置其余三家的事。
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直借住在沈家大宅,但李骥建的那间大厝房也住不下,想来想去,李骥就想到了墩子岛上那一批顾冉雇吴三伯新起的厝房。
自从在橘子林外头多建造了四座小厝房后,顾冉又多起了几座,原本是想拿来招待来客,或者是供来取货的主顾临时栖身的。
李骥就打算再租一座小厝房,打算老弱妇孺就给安置在夏溪村里,至于几家的壮实儿郎们,都给带到橘子林里给顾冉干活。
“不算渡口跟守大门的护卫,橘子林里头的护卫也就只有我一人,外加半个裴六娘,跟半个鲁爷爷,之前因为没多少人敢私自上岛来,我一人亦能应付过来,如今橘子林规模扩大,不时逮住进岛上来的外人也多了,再加上渡口那边也日渐热闹起来了,也需要增派人手。”李骥解释,“陆叔,梁二跟罗三跟我侄儿一般都是做官差的,他们家里头的儿郎们多也壮实,干这个行当正好。”
顾冉吃惊不小,这时候才知道那么大一伙人原来并非全都李家人。
不过,李四跟李骥一样是官差她知晓,那里头还有当过差的?
“有啊,陆叔原本是府衙的吏部书吏,当初我在府衙的做帮闲的时候,就是他提携我进官府当差的,至于梁二跟罗三,你也见过,是当年跟我一起解押你们的官差,还一起打过狼,忘记了?”
顾冉恍然,难怪她瞧着有几张熟面孔,原来是这么回事。
既然是当过官差的人来做护卫,那该更好了,第一世就有专门聘用退役的部队人员做安保的,图的就是他们有本事。
“那橘子林护卫的事,我都答应交与你选人了,你看着岛上需要用到护卫的地儿给确定一下人数,我划拉预算银子给你,多的没有。”
“可以。”李骥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橘子林扩大,也需要杂役吧?而且眼下很快就是橘子林成熟结果,要摘的时候,你看,若是护卫那头人满了,余下几个,能聘用去做橘子林的活计吗?”
“若是他们能胜任橘子林里头的活计,当然可以。”
“我们几家,包括我阿兄都是亦是地里刨食的,只是如今便是收回来还是再买地来给他们种,他们也得先学本地稻谷跟农物的栽种培植法子才行,但也得花时间学,不过目前暂且顾不上这样,得慢慢学,橘子林的活计不像耕种那般精细,他们都是务实的人,做活这方面,二娘你勿用担心。”李骥道。
顾冉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个,李大伯啊,其实,我那橘子林里,还欠个管事的。”
如今的橘子林里的杂务还是林二郎在负责,但一些人员调动还是顾冉跟裴六跟进的。
橘子林大了,房子起多了,伙计也越来越多了,都上正轨了,顾冉不想自己天天做这个话事人管来管去的,就想像沈老爷那般,自己身居幕后,另外多雇几个管事,负责家里头细务的,负责钱银进出的,负责跑外头料理田产地产的,等等,都让他们去忙,自己歇着,平时面对几个管事就得了,出问题了再处置一下,或者自己专心伺弄改良橘树品种,那就不用经常为庶务头疼了。
“那,陆叔,我觉得你倒是可以试一试。”李骥举荐道,毫不避嫌。
顾冉也正是听闻这位来投靠李骥的陆叔曾经是府衙吏部书吏,才有此一问的。
府衙除了大大小小的官,也有许许多多的吏,亦跟官一般有编制,但待遇比官自然要差很多,并且一般难以再往上调任。
而吏一般都是在当地老百姓中物色的,有一开始就因为才能征进去做吏的,也有从帮闲做起,因为表现优异,故而也提升为吏的。
像李骥跟李四等人便是吏,陆叔也是吏。
而在许多府衙亦或是县衙里,因为知府大人跟县老爷都是干几年就走的,故而实际运作时,很多时候都会依赖于这一帮吏。
吏在知府大人跟县老爷管辖本地的工作中,多干实务,故而很有一些本事。
听闻陆叔是干这个的,所以才跟李骥打听,既李骥说那陆叔在郑州也有实际处理过诸等杂务,虽主要负责两个里的街区政务,却向来少出纰漏,于是就又见了陆叔。
陆伯得知顾冉想聘用自己为橘子林的管事,大为激动,当即想给顾冉显露显露一手本领,顾冉摆摆手,让他先去橘子林去试试再说。
如此,李骥不仅让这四家的儿郎们一来就找到了工作,二来还都寻到了栖身之地。
而陆伯果然没让顾冉失望,一到橘子林上任,花了三日摸清楚了橘子林的运作规模跟体系,以及人员配置,之后便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而后又看表现跟专长,建言提拔了两个管事,一个平时负责橘子林杂务,丰收季负责橘果采摘跟仓储事项,一个平时主管林外伙计衣食住行,丰收季负责处理橘果出货。
顾冉很高兴。
总算找到个能干的大管事,将许多手头上的杂七杂八的事务都理顺了。
最后她还是填补了一项,自然是橘子酱、橘子罐头跟陈皮系列食品的制作,将杨金铃给提了上来。
因为金铃银铃姐妹跟着她与裴六娘一起制作这些橘子系列的产品后,对工艺跟步骤都熟悉了,要想将这些食品扩大批量产出,当然不能就自己与裴六两双手来干的,也在橘子丰收后,另外临时雇人来干。
到底橘子系列产品具有季节性,只要某个时段增加人手,平时完全不用雇用那么多人,平白多背一笔薪金。
就像刘家祝家的橘子林,丰收季也会另外用日薪雇用外人来采摘果子一般道理。
杨金铃得知自己从伙房升职加薪成管事了,相当激动:“二娘,不,顾,顾姐姐,您放心,我肯定给您好好做的。”
顾冉点头。
这杨金铃确实没啥大本事,但贵在做事踏实,让她做管事,自己也放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希望她日后少些为情所困,别冲动,一冲动就没脑子。
至于岛上的护卫主事,当仁不让落到李骥身上了。
原本他一个人做护卫看守林子顾冉就很放心,如今李骥又雇了那么多当过官差的人来做护卫,顾冉就更放心了。
这些天因为安置好投靠过来的老乡,又一家团聚了,李骥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啧啧,果然有家人在身边的人就是不一般。
说到家人,顾冉就不免去多瞅了裴六一眼。
裴六注意到了:?
“六娘,你好像许久没休沐过了吧?”
裴六娘也有个失散的阿姐吧?怎么这两年都很少见她出去找人了?
“没什么别的事,自然没必要休沐。”
“那你阿姐呢?不去找她了?”顾冉奇怪。
裴六抿了抿嘴,“不是不去,如今情况,有点复杂。”
复杂?
顾冉不太理解,前儿六娘为了找自家阿姐,还总是经常休沐外出,甚至找遍了建州的橘子林,怎么到后来,似乎就不着急了呢?
不过想到前些年刘家祝家的橘子园出事,后来貌似也有几家用户的橘子树出现同样的情况后给拔了,莫非因此才增加了六娘找到阿姐的难度?
但……
顾冉飞快地瞥了一眼裴六,又挪开了视线。
裴六并不以为意。
自从跟顾二娘成为合伙人,共同打理这片橘子林后,裴六便已经飞快适应并且满意目前的生活。
至于阿姐,以前还能按她留下来的线索找上一找,但如今看来,情况当真有些复杂,却又不方便与二娘说道这事。
因为便是他,现在也对阿姐的事有点糊涂了,得重新掂量阿姐给他提供的线索。
有点匪夷所思,却又是自己亲身亲历,只能等时机成熟,再说与二娘听。
二娘,会相信他吧?
裴六也飞快地瞥了一眼顾冉,也挪开了视线。
顾冉注意到了:……
呵!
其实,她自从那位贾老爷到夏溪村找沈老爷的麻烦那一次起,就开始对裴六有点怀疑了。
从以前起,不,应该说,从一开始,目睹裴六娘果断杀人,就有些许狐疑,便是后来,也有过疑心,但见裴六娘并无任何可疑举动,甚至相处得非常融洽,才让她一次次释然。
裴六娘,当真是那位郑州裴府的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