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关系不同往日,她对他的每句话都格外警惕,轻而易举就能将那些再正常不过的话,曲解成某些不可言说的意思。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沈映鱼捧着焦急忙慌的碗喝着,当喝完后发现,他也在慢条斯理地饮着碗中的药。
“你这是什么?”沈映鱼下意识问道。
苏忱霁放下碗,葡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温言含笑道:“药。”
沈映鱼闻言心先是一顿,遂咯噔狂跳。
还不待她接着追问什么药,眼前姿容昳丽的少年,亲昵的将脸垂在她的颈窝上,炙热的气息拂洒在她的肌肤上,泛起细微地涟漪。
“映娘不喜欢孩子,那我也不喜欢,从今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他缱绻地顺着颈窝吻着,语气缠绵中隐约带着几分病态的狂热。
就在他吻得入迷时,陡然被用力推开。
“苏忱霁,你疯了?!”
他跌落在地上,雪白的衣袍迤逦地铺散,似茫然地抬起眸,眼眶边洇着情.潮的红痕。
“你怎么能喝这种药!”沈映鱼被他做出的事惊得浑身发抖。
“你不喜欢?”他迟钝地将头微歪,眼中荡着疑惑,不懂她为何反应这般强烈。
刚刚不是才说不喜欢孩子吗?
她并非是不喜欢,而是不想这次过后怀他的孩子,谁知他竟直接喝下那种的药。
沈映鱼又气又无可奈何,眼眶酸涩,心中满是愧疚。
都是她的错,不仅害得他犯这样错,还连累他喝那种的药。
沈映鱼扭身将脸伏在软枕中,肩膀小弧度地都动着,发出压抑的细微哭声。
听她哭得如此这般难过,苏忱霁眼中的茫然散去,后知后觉地懂了。
她并非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他的。
明白后他敛下眼睑,遮住里面的黯淡无光,缓缓站起身,如同空泛无神的漂亮木偶坐在床边。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蠕动着殷红的薄唇道:“映娘,别哭,骗你的,没喝,是我平素喝的那些药。”
伏在床上抽泣的人抬起泛红的脸,泪珠凝湿着双睫,通红的鼻尖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她还带着细微的哽咽:“当真?”
“嗯,当真。”苏忱霁动了动唇骗她。
“那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骗我!”沈映鱼抬手带着三分恼怒,用力拍打他的手。
柔荑落在他的手上便被抓住了。
“是我的错。”他乖乖认错。
确定他面上诚恳无作伪,沈映鱼将手收回来,怠倦地道:“我困了,你先回去吧。”
其实也并非是困,而是她现在脑袋还是乱的,需要捋捋思绪。
这段关系并非是她所求,要想个办法断掉。
苏忱霁跟在她身边多少年,她哪怕是扬个眉,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回去,去哪儿?”他扯着笑,温柔地看着她。
分明是如常的温润,沈映鱼却被看得后背升起细微的颗粒,明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咬着后牙拒绝。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就像以前一样。”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所有的荒唐都止在今日。
苏忱霁拿眼觑她,见她强装淡定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意味分明的嗤笑。
很想问她,现在何处和以前还是一样的?
“那您好生休息。”最后他听话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压了压被角。
摇曳的灯光落在他的精致的轮廓上,晕染出一丝勾人的朦胧,行为温和有礼。
但沈映鱼与他对视的那一瞬,却看见他眼中的强占,不加掩饰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下意识躲过去。
幸而他的视线,并未在她的身上逗留多久便转开了。
第53章 晋江首发
夜难眠。
翌日。
今日是搬家迁移, 虽在此地住了几年,但临了却带不走几件物品,新的府邸什么都有, 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般。
沈映鱼晨起梳洗好,身上仍旧有些不适, 被扶进马车后懒洋洋地靠在上边,时不时地觑着阳光下指挥的少年。
一袭清冷月色直裰, 将他的玉面衬得寡情漠然, 哪怕是立在炽热的光下, 也依旧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
越看她越是觉得陌生, 脑中不由得浮起惆怅的惑感。
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豆丁大的小少年,怎的就生得这样玉树兰芝了?
就在她看得入神时, 苏忱霁似忽然有感地抬起眸看过来。
沈映鱼瞬间将眼别了过去,装作没有看他的模样。
榕树下的少年休休有容地立着, 见她欲盖弥彰的动作将头微歪, 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转过眸,眼中已无了任何情绪。
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 就当打算启程打马时,隔壁院子的门忽的被打开。
“忱哥哥。”娇俏可人的闻燕娇提着裙摆,如蹁跹的蝴蝶奔来, 矜持地立在他的面前。
苏忱霁对她恭敬地拱手:“殿下安康。”
“安。”闻燕娇羞赧地瞥他一眼,然后天真浪漫地看向马车里的沈映鱼, “映姨,日后我可以来府上做客吗?”
沈映鱼不好拒绝,点头道:“殿下能来自是蓬荜生辉, 不过……”
她觑了眼一旁的苏忱霁,接着温声道:“不过我和忱哥儿是分开的, 今日只是帮他乔迁,日后殿下想来可去西郊的沈府。”
话音一落她就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身上,如针扎下泛着令人发麻的感觉。
“啊,这样呀。”闻燕娇遗憾地拖着语调,实际心中却甚是满意。
沈映鱼和苏忱霁分开住最好如此,省的她花费些心思来试探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映鱼这样的做法正合她意。
那日有侍女虽是说过,但她却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就教人挑唆了,暗地差使人一查,那侍女果然有问题。
孟赵玉想要借刀杀人,可惜她不会平白无故挡那把刀。
闻燕娇自得地看着沈映鱼,善解人意地道:“那日后免不了要叨扰映姨了。”
沈映鱼听出来是场面话,一样温和地点点头。
拜别闻燕娇后,三四辆马车行驶出狭窄的梧桐巷,缓缓驶入晋中最繁华地带。
此地原是前朝帝王修葺御赐给一位将军的,只是后来那将军战死沙场,府邸就一直空闲着又被赐给了大臣,辗转又几年最后落到了苏忱霁的手中。
一下马车,门口齐齐立着不少的青衫仆人。
他走到沈映鱼的身旁,嗓音微淡:“走罢,进去看看儿的屋,也好教你放心我留在此地。”
他从不以‘儿’自居,现在却这般说。
一种晦涩隐蔽的感觉,让她格外的羞愧难以抬头。
沈映鱼坐在马车里不想下去,抬手抚鬓发:“我已经看见了,是个气派的大宅子,我就不……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强行从马车里扯了下去。
“来都来了,不能过门而不入。”
失重感让沈映鱼下意识惊呼一声,直直落入清冷的怀抱中,立刻吓得她头皮发麻。
这里可是繁华地界,被那么多人看着,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映鱼赶紧挣扎着落地,脸上连慌乱都不敢有,装得如常般冷静,伸手抚着乌云堆鬓。
“轿子太滑了,下来时不小心崴脚了。”
这话是说给外人听的,因为她分明就是被强拽出来的。
苏忱霁觑她眼底的未平的慌乱,像是怕极了被世人看见,行动间又做作又端庄。
谁知道这样端庄娴淑的她,早已经是他的了。
越看,他越是爱她的每一刻。
喉结滚动间,他压下心中泛起来的丝丝痒意,恭敬地做了请的动作。
沈映鱼因方才的事,娇嗔他一眼,见他脸上克己复礼尤在,犹豫着抬起步伐朝前面走去。
丫鬟仆人齐齐唤‘夫人’‘大人’。
这两个称呼分开唤无碍,也许是沈映鱼做贼心虚,莫名觉得这称呼堆在一起格外别扭。
哪怕在夫人前面加个字,唤她一声‘老夫人’,她都能接受。
在两人踏进去后,那些迎接的仆人鱼贯而入地进去。
沈映鱼偏头嘱咐采露给那些下人打赏,虽然以后她不在此处,但将事情做得面面俱到。
府邸甚大,不愧是当年封赏给权臣的,亭台飞阁如云,翘檐青瓦上的狻猊叼着珠子,柔风拂过惊鸟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拐过假山奇石罗列的花园小道,听见清泉潺潺从假山循环溅落,虫吟鸟叫相呼应和,再跃过青藤白墙,里面就是后院。
沈映鱼朝前走了几步,视野由宽变窄,再由窄变开阔,一路行来竟花费了几盏茶的时间。
景色漂亮得一步一景。
“可是累了?”苏忱霁侧眸看她额间细密的汗,将脚步放慢,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小丁香的绢帕递过去。
沈映鱼接过来擦拭着额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