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晋中将夫人接来。”
第70章 晋江独发
月华如绸, 夏蝉鸣不绝,白日惹人昏昏欲睡,夜里却格外的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沈映鱼睡至半夜隐约听见动静, 下意识伸手往身旁摸去。
并无人。
床架上悬挂的风铃似乎在无风自响,空气中有几分血腥在蔓延。
她如今对这些气味尤其敏感, 几乎是瞬间便起身,伏在一旁干呕。
将把手搭在床架上, 她便感觉脖颈上的冰凉, 血腥的味道直面冲击过来, 下意识要惊呼出声。
那人察觉她的动作, 立即将微启的唇捂住。
男人声带被破的喑哑声袭来:“夫人别出声,不然吓到我手中的剑了。”
嗓音阴冷入骨, 一听便是亡命天涯之徒。
沈映鱼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也不敢大唤。
身后的人嗤笑一声, 倏然将她往后一拽。
沈映鱼整个人跌落地上, 手肘擦过瞬间疼得眼眶微湿。
男人半眯着眸打量地上的沈映鱼,眼底闪过杀意:“原来夫人还生得这般年轻。”
借着月光沈映鱼才看清, 是个一只手的江湖客。
他拿着长剑指着她,冷笑:“苏忱霁将你留在晋中,怕是没有想过我们会寻来罢。”
此人便是前不久在官道上刺杀苏忱霁的刺客。
一路被追杀至此, 沿路逃亡却得主子吩咐,知晓苏忱霁还有将一女子留在府中, 便用主子派来的人将藏在暗处的暗卫引开,自己偷摸潜进来。
杀不了苏忱霁,杀她也是一样。
剑客高高举起手中的剑, 将尖锐的刃对准了地上的女人,俄而眼露凶光用力刺下。
察觉浓烈的杀气, 沈映鱼猛的在地上翻滚一圈,堪堪躲开他的剑,肩膀却被划出血痕。
她吃痛地紧颦眉心,微喘捂住伤口,开口拖延时间:“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与你无仇,莫不是寻错了人。”
剑客没料到一个弱女子竟躲开了,心中正诧异。
这会儿他又听见沈映鱼的话,忍不住嗤笑道:“夫人是与我无仇,可你的儿杀了我们三十四人,这笔账寻不到他,自然寻上了夫人。”
三十四人?
沈映鱼听闻这惊人的数字,神情有瞬间呆滞,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杀人,还杀了如此多的人,而且这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说不定是哪路的刺客。
如今圣人身体大不如前,前世大约也是此时,宫中几位皇子争夺帝位。
在送走苏忱霁时,她便知他此次入盛,待再归来,恐怕会改朝换代。
所以她本是想将府中事务交代清楚,趁他还未回来离开,谁知竟有刺客先一步寻到此处了。
这天道当真是让她为多活几日的准备都不给。
“此间必有误会,我不认识什么苏忱霁。”沈映鱼压下心中的情绪,气息羸弱不平地说着,眼神警惕地看着他背后的墙面。
前不久她在此处弄了个连接隔壁的机关,只要寻到机会过去就能借机逃走。
此刻剑客耐心已全无,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举起手再次凶狠地刺过去:“管你是真认识,还是假认识,夫人剩下的其他话,好生留着在黄泉路上等苏忱霁,你好生询问罢。”
沈映鱼见逃不掉,神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依旧还没有刺到她,是他自己手顿住了。
沈映鱼微喘地睁开眼,却见眼前的剑客居高临下,对着她面露出诡异的表情。
“夫人就这般死了,恐怕有些可惜,说不定于主子还有大作用。”
听着剑客的话,沈映鱼心咯噔一跳,猜到他是什么意思,连忙起身欲要大声唤人。
剑客反手用剑柄将她砍晕,悄无声息地扛起沈映鱼往外行去。
夜静如水,留下一地的狼狈。
前不久书房被莫名点明火,府中守夜的侍卫被引走。
而武寒本应该奉命在暗中守着沈映鱼,却敏感嗅到血腥的杀气直面袭来。
作为暗卫位置被人发现,他下意识出手反击,结果却发觉来人武力并不低,甚至极有可能还是江湖中能说出名的剑客。
本以为不离开院子便无事,与那人打斗一番,武寒隐约又发现不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许不是一人。
试探用尽全力进攻那剑客,果然见那人无心纠缠,似只是想将他引走,武寒心中大惊,不要命地用尽全力寻到此人的弱点,将其斩杀。
待到折身回去查看时,已经迟了。
留下的那些暗卫皆中毒镖倒在地上,看来剑客是有备而来,早知沈映鱼身边有不少人,心思缜密地挨个将人引走,然后将人掳走。
武寒有预料,夫人的事传至盛都,主子大约要发疯了。
这般想着,他赶紧跟着踪迹寻人。
……
滴答——
有水声不断地在滴落。
沈映鱼是被冰凉的水惊醒。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四肢正捆得结实,被困在一隅之地,连伸脚动弹都艰难。
水落在身上浸透单薄的衣裳,她被冷得狂抖。
但前世再苦的都经历过,此时沈映鱼还算能冷静地环顾四周。
此时地盘摇曳,起伏不定,还隐约有马鸣声,许是在马车上。
周遭黢黑,并非是夜晚,而是在一个圆桶中。
水滴无异味,所以是外面渗进来的。
那剑客将她从府中带出来,大概几率是用来威胁苏忱霁。
沈映鱼查看周围的情形,暗自咬着牙不让自己颤抖。
她如今很害怕,但更需要冷静。
马车颠簸许久才停下。
盖子被打开,天方乍亮的感觉使她下意识闭眸偏头。
“出来吧。”剑客寒声说道,因随行过来的同伴,许是又被武寒斩杀,所以迟迟没有汇合,他此刻对沈映鱼半分好脸色都没有。
待沈映鱼适应后睁开眼,果然如猜想的那般,自己正被捆着放在木桶中。
此刻外面正下着绵绵的雨,她被人从桶里倒出来。
剑客丝毫不客气地拽着她的衣领,往一旁的树底下遮雨,然后朝她丢了个干馍馍。
“吃。”
这女人这一路还算安静听话,若不是见她还有些用处,哪怕她饿死在里面,他也绝不会将她从里面弄出来。
沈映鱼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浸泡在淤泥的干馍馍,抬起羸弱的脸看着剑客,央求他将自己解开。
“被捆着不方便,能先解开吗?”
剑客闻言冷笑地觑她,然后将她绑在后面的手,直接强行掰转至前方,依旧没有解开。
手臂险些被掰断的痛让沈映鱼惨叫出声,但又不敢太大声惹得剑客不耐。
她惨白着脸,咬着下唇忍耐须臾,就着颤抖无力的手捡起地上的的馍馍。
本是想吃,但见上面沾染的泥,鼻翼好似闻见了泥腥味儿。
她闻不得这些味道,胃里立即翻滚,忍不住偏头干呕,然后悄然将地上尖锐的木棍,塞进袖口中遮挡住。
她的这般行为似惹怒了那剑客。
剑客蓦然抢过她手中的东西,抬脚她踹了一脚:“果真是养在富贵窝的贵夫人,既然嫌弃便饿着罢。”
沈映鱼倒在泥中,神情尴尬得沉默不言。
剑客觑她几眼,冷笑着吃完手中的东西,又将她往里面丢去。
马车继续行驶着。
朝向是盛都。
不知行了多久,雨越下越大了,好似天河倾泻。
后面那剑客再也没有将她放出来过,而沈映鱼刚好也可以用脖子上,原本佩戴的碎玉片攥在手中,用力割破捆在腕上的绳子。
终于割破了。
她无力地瘫软在里面,外面的雨水滴滴答地往她身上砸落,身下已经隐有积水蔓延上来。
有种窒息的死亡感袭来。
沈映鱼先是鼓起勇气,将之前藏在袖口的尖锐木棍攥在手中,然后柔声开口求剑客先将自己放出来。
剑客见她确实已是受不住了,便打开盖子想要将她放出来。
这几日沈映鱼表现得极其娇弱,连说话的语气都气若游丝,剑客未曾料到她会突然出手。
还没有反应过来,剑客便被猛地刺中了脖颈。
沈映鱼借着机会跳出木桶,快速地拔出他腰上的剑,将剑送入他的心脏。
犹恐他死不了,她猛地将剑抽出来,又扎了几下,确保人已经死透才松开手,气喘吁吁地跌坐在雨幕中喘息。
沈方才动作时不觉得有什么,等到沈映鱼看见满手的血,还有躺在地上被雨水冲刷,血迹更浓的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