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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武侠仙侠 > 本尊的苦情剧本呢 > 本尊的苦情剧本呢 第128节
  “往来皆是宵小,如何不愿还乡?”
  场上一片安静,便只有她的歌声与琴声在上空回荡。
  这大抵是一首思乡的曲子,一曲毕,凰凌托着腮于王座之上望着她:“往来皆是宵小?我觉得我也被你骂进去了,但是弹得不错。”
  “谢陛下。”
  “再来一首,这一次试着不要把我骂进去。”
  “是。”薛宴惊笑着应了,再度抚上琴弦。
  凰凌听着琴音,又抬眸扫了一眼座上空位,蹙起眉头:“睿德人呢?我的宴席他也敢迟到?”
  底下众仙连忙赔笑:“兴许是什么事耽搁了。”
  做仙人大概也就是这点不好,凡人能用的借口他们一概用不得,他们从不生病,想称病缺席都不大可能。至于什么路上仙轿坏了一类,更是不好用,仙轿坏了你可以飞过来的嘛,难道陛下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都不值得你劳动千金贵体飞上一飞?
  此时众仙想替他找个借口都找不到,心下暗暗埋怨着睿德,生怕高台上这位喜怒无常的陛下会迁怒大家。
  果然,这拙劣的托辞,让凰凌怒得一拍王座扶手:“一刻钟之内,我要见到他的人!”
  薛宴惊柔声安抚道:“陛下切勿动怒,往好处想,睿德上仙兴许是仙逝了呢。”
  众仙不由侧目,听听,怪不得人家能当陛下亲信呢,就是比其他仙人会说话。
  凰凌看她一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未落,有一衣衫染血的家伙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到在地,上气不接下气:“陛下,不、不好了!”
  有和睿德上仙相熟的仙人,认出这位是睿德身边得用的仙官,见他浑身浴血,连忙追问:“这是怎么了?”
  仙官一声号哭:“睿德上仙殁了!”
  众人一惊,下意识齐刷刷地去看薛宴惊,却见到这杀人狂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抚琴的位置上,认真拨弄琴弦,见大家看过来,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竟然不是她?
  那还能有谁?
  好在凰凌也正有此疑问,那仙官浑身一颤,似乎仅仅是回忆起适才的经历都觉得十分可怖:“是秀儿姑娘!”
  “谁?”凰凌已经差不多忘掉了这个名字。
  “是秀儿啊!”仙官慌里慌张地解释,“当初睿德上仙喜欢过的那个下界女子,后来被、被薛……”他偷眼瞄了一眼薛宴惊的方向,换了个说法,“莫名失踪的那位。”
  “什么?”众仙倒也不至于把这个名字忘得一干二净,一经提醒立刻回忆起来,一时都觉得稀奇,“你是说一个十余年前失踪的下界女子,忽然凭空出现,杀死了睿德上仙?”
  大家几乎要以为这厮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
  仙界哪有什么地方能把一个人藏上十年都不教人察觉?大家普遍都觉得秀儿已经死在了十余年前。何况她消失前便已功力尽失,早已是个废人了。便是不说这个,哪怕她刚刚飞升的全盛时期,也无能杀死一位上仙。更不消说,睿德还有侍卫、仙官拱卫在侧。
  人群中,便有人将这个疑问问出了口。
  “小的如何敢在这种大事上撒谎?”仙官惊慌失措,“今日小的随着上仙出门时,只见那秀姑娘正立在府门口,我们上仙一怔,不敢置信地唤了声秀儿,就见她手中持着一柄金剑,一剑刺了过来,那剑我们谁的仙力都挡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乱剑戳死了上仙。对了,她还有帮凶!陌生面孔的帮凶!”
  有人追问:“你当真没有认错?”
  “总不能小的和睿德上仙同时错认吧?”
  “哪里来的帮凶?”
  “小的不知。”
  七嘴八舌的提问中,倒是凰凌抓住了重点:“你说金剑,什么金剑?”
  “剑长三尺,通体金光,璀璨夺目,绚丽异常,”仙官又偷瞄了一眼薛宴惊的方向,“虽然外形不像,但观那光芒,倒像是、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众仙简直要被他急死,“你倒是说啊!”
  “像是薛姑娘的那柄斩龙金剑!”
  “……”
  薛宴惊右手小指勾了勾琴弦,终于弹错了一个音调,好在已无人分辨得出,只因同一时刻远处传来一阵巨响,彻底遮盖了这声清音。地动山摇,众仙只觉得大地都在震颤,遥望南北西东,都有狼烟连天起。
  众仙吓得坐立不安、四散奔逃,唯有二人端坐原处,凰凌与薛宴惊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后者举了举杯:“选在陛下的寿辰动手,真是对不住了。”
  “……”
  凰凌没有开口,薛宴惊便继续自弹自唱起来:“幸道心未破,初心不违,腰间宝剑血犹腥,一剑曾当百万兵。当以战去战,以杀止杀,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再还家。”
  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再还家。
  作者有话说:
  今早醒来发烧38度,但我还是把这章完成了哈哈哈!还好昨晚提前写了半章。
  ps本章宴惊的唱词是我拼凑的,又自己编了几句进去。
  农夫心内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水浒》
  你看这四顾苍茫/人生能几度有此风光?——1962年上海京剧院《澶渊之盟》
  腰间宝剑血犹腥——朱元璋
  一剑曾当百万师——王维
  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辛弃疾
  第151章151
  ◎碧海青天◎
  周遭一片兵荒马乱, 烽火照亮天际,远处有人擂响了战鼓,响声震彻天地。四散逃窜的众仙也很快被人堵了回来。
  那是一群陌生面孔, 手里举着金光闪烁的兵刃和盾牌,为首之人进门后对薛宴惊一颔首,后者便回以一笑:“师叔, 又见面了。”
  此事果然与她有关!
  众仙心下一片悲凉。杀人狂居然都不亲自杀人了, 反而要集结人手, 必然所图甚大。
  看那些人手中闪着金光的兵刃,有人连声音都发着颤:“难道他们都修炼过薛宴惊那种邪功?”
  一个薛宴惊已经难以对付,更何况是这许多人……今日安有幸理?
  “神功哪有这么轻易练成?”出言否认的却不是薛宴惊, 而是凰凌,她扫了一眼这群人, 复又看向自己的得力干将,“薛宴惊,这些兵刃都是你用自身力量所凝成的吧?怪不得这些日子你总是面色发白。”
  满座仙人中,凰凌是唯一一个将事情看得清楚明白的,薛宴惊不由真心夸赞:“陛下当真聪颖明|慧。”
  凰凌闻言冷笑:“只是没能看穿你的狼子野心。”
  薛宴惊笑了笑,对掌门师叔做了个手势:“请。”
  掌门对她一颔首, 飞身落于高台之上,展开手中一卷竹简,朗声诵读道:“玄天宗第五十八任掌门卓云宜今在此祭告天地, 请皇天后土明鉴仙人十罪状。其一, 罗织骗局,凌民以威……”
  众仙一片哗然:“这是什么?!”
  “你是何人?”
  “笑话, 仙人至高无上, 又有何人有资格来宣读吾等罪状?”
  “说我等罗织骗局, 我看是你在罗织罪名才是!”
  薛宴惊抬眼一望,斩龙金剑意随心动,将叫嚣的最厉害的几人钉死在堂前:“你看,我并不是一定要等到审判结束再杀人的。”
  众仙惶惶然不知所措,一时不敢再高声叫嚷。
  “其二,”高台之上,那道威严端肃的声音还在继续宣读,“凡人遇其时,化而为仙,然忘其本源……”
  “什么东西?”有人觉得这话实在可笑,什么凡人遇其时?真是听得大家满头雾水。人群中仅有两三位上仙神色蓦得苍白起来。
  “其三,枉顾天道,诱杀神明……”
  什么神明?众仙人逐渐从这罪状中拼凑出了一个故事,却又哪里肯信。
  玄天掌门不顾他们的反应,只一一读完,便合上竹简,以一句话做了总结:“重罪十条,条条当诛,明正典刑,杀之无赦。”
  杀之无赦……
  怎么就杀之无赦了?众仙简直要冤死了,再顾不得薛宴惊的威压,指着高台叫喊道:“这些罪状,吾等一个不认!”
  薛宴惊看向人群中面色苍白的几位上仙,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点了出来:“几位也不认吗?”
  锦之上仙勉强撑出一个苦笑,环顾四周,情知不管认与不认自己今日怕都走不出这道门,但总算他作为初代仙人,还有一株保命的巨树作为退路。正想到此处,眼神微闪间,却见薛宴惊左手中以金光托举起一片绿叶。那绿叶青翠欲滴、充满生机,却在她手中一寸寸地黯淡下去,把一丝丝的力量都输送进了她的体内。
  “神树……”锦之上仙认出那绿叶,身子晃了晃,情知鹤铭已经把他们出卖了个干净,终于心灰意冷地点了点头,“此人所言,尽皆为真。”
  “……”一片长久且难堪的静寂。
  凡人,居然是低贱的凡人?怎么可能?
  但这种时刻,众仙再如何震惊于自己的本源,也要先为小命求饶:“就算他所言不假,可我们并不知情啊!”
  “就是,不知者不罪!”其他人急急附和,“所有的孽都是前人造的,与我们何干?”
  “你说得对,”薛宴惊闻言居然点了点头,“对于此事,你们的确并不知情。”
  众人心下一喜,却已听她继续道:“可千年万年来,你们安然挥霍着飞升者用性命挖出来的仙石矿产时,浪费着他们用血汗种出来的粮食时,逼迫着他们跪在地上擦去飞马蹄子上的一点尘灰时,对这些苦难不知是否也能说一句毫不知情?”
  “……”
  “要杀你们,本也不全是为了当年种种。我在仙界旁观十余载,但凡你们曾对飞升者的苦难流露出过丝毫不忍,但凡我从你们身上发现过一星半点的人性闪光,如今我这道令下得也不会这么毫无迟疑,”薛宴惊轻声一笑,“说真的,十余年前,听说每一颗稻子你们都只肯食用最顶端和阳光接触得最多的那几十粒稻谷时,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们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们只是习……”
  “太迟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了,如今我只想看到你们得到应有的下场,”薛宴惊打断了他们的辩解,给他们的命运下了最后的判决,“维持原议,杀之无赦。”
  “荒唐!哪有你这般儿戏的审案?你以为你读几条可笑的罪状,就有资格判下吾等的罪名吗?”
  薛宴惊却也懒得说服他们:“那罪状本也不是读给你们听的,只是祭告天地,今朝此地要有血流成河。”
  “……”
  随着她话音一落,门口又涌进一批擐甲执兵之人,众仙定睛一看,从他们颈间的颈圈上,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也一样手持光芒闪烁的金剑、金刀等,一步步逼上,仙人们连忙抵抗,以为自己仍能像以往一样轻松压制他们,但仙力所凝成的屏障在这种闪着金光的兵刃前毫无用处,金剑一戳,便如刀割豆腐,摧枯拉朽。
  兴许是被压迫了太久太久,他们远比刚刚从下界来的修真者们悍勇,杀得更快,也更多。
  有仙人怒吼出声:“薛宴惊,你与鹤铭仙君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和你交朋友,和你一道逛街、看戏,我们对你不错不是吗?你良心何在?!”
  薛宴惊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良心,它正十分安然地待在她的胸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