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属于主的气息和神力在那之间遗留。
然而路西菲尔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因而不过是淡淡望过一眼,路西菲尔便回到了那桌案之前,座位之上,提笔处理之前被打断了的、未曾继续批阅的公文和事务。
行云流水一般的字迹自纸下倾泻而出,直至最后一笔落下,属于诸位撒拉弗们之所呈上的公务被处理完全,主无声无息间出现,倾下身,将这造物的指骨握在手中把玩。
神明那如月华、似流水一般的发丝垂落,垂落到路西菲尔的耳侧及脸旁,被风吹起,带来细微的痒,同这造物那灿金的发丝相纠缠。
“路西。”
神明的手按着路西菲尔的指骨,自炽天使长那再是优美与流畅的字迹间划过,而后停留,停留在一处有着些许与略微停顿的位置。一针见血的指出那一点算不得疏漏的疏漏。
“你的心不定。”
极尽完美的炽天使长不管在何等方面都是最完美的,本不该亦不应当出现这样的疏漏。即便这细小的疏漏纵使于再是严谨不过的拉贵尔等看来,亦算不得什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于神明的双眼下都将无所遁形。
这造物那一点点的心绪变动同样如此,并不能瞒过神明的眼。而自始至终,路西菲尔于神明的面前,同样不曾想过有任何的隐瞒。
因而于神明话音落下的那瞬间,路西菲尔那属灵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一点点的放松开来。转了头,将目光回望向神明,开口,极是认真的想要问出那份不解和疑惑。
“莉莉丝......”
神明伸出食指,竖在了路西菲尔的唇前,止住了这造物未曾出口的更多的话语。
主的指尖似有意似无意一般自路西菲尔的唇间掠过,而后在那脸侧停留,并最终捧起了这造物的脸。
相同而又不同的颜在彼此的眼中相倒映,神明开口,轻唤这造物的全名,而后问出那分明是再明显不过的疑问和话语。
“路西菲尔,你因何而存在?”
“我因您而存在。”
这天地间的种种、这世间的一切,又有什么不是在主的意愿之下创造和产生,并因此而长存?
做为近神造物的路西菲尔,自然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例外和不同。因而在神明话音落下之后,恍若蝶翼的眼睑垂下,路西菲尔给出答案。
但却又是有着不同的,只不过这是奇迹,更是秘密。
不为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所知的奇迹和秘密。
主的唇角缓缓带上笑容,缥缈且虚幻的、如同冰雪消融万类生发一般足以叫所有生灵为之侧目沉醉和丧失言语的笑容。
只虽是如此,主的眼眸之中却是冰冷、霸道且没有任何类人的情感与悲喜的。如同豢养、圈禁、紧盯着自己猎物的猛兽一般,带着要将这造物拆吞入腹的偏执和冷静。
疯狂到极致的冷静。
“这便是答案。”
神明的吻落在了路西菲尔的唇上,吞噬、啃咬、如同攻城掠地般长驱直入,掠夺这造物的每一寸呼吸,要在这造物身上打上自身的印记。
眉头微微皱起,指尖略略蜷曲,似是习惯又似是未曾习惯的路西菲尔任凭着神明施为,只是在那某一瞬间,聪慧的炽天使长却又觉得这似乎是不对的。
然而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神明之所言的对便是对,神明之所言的错便是错,世间的公理与正义于主的面前,重要却又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只是当又一个休息日到来,当莉莉丝想要走出伊甸园却又似乎无法走出之时,这女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亦再是清楚不过的明白,妥协从来便不能够给她带来安宁。
亚当似乎仍是在笑着的,笑容纯真且直白同过往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莉莉丝却只觉得一阵心寒齿冷,只觉得有无形的绳索在身后不断收紧。
或许是本能,或许是冥冥之中不可言说力量的推动,又或许仅仅只是命运的痴愚。纵使现下的亚当似乎是愚钝的、无辜的、只是随波逐流般被迫做为帮凶而存在,可是于那某一瞬间,莉莉丝却好似是看到了未来。
被压迫与被欺辱的、经由血与泪而凝聚的未来。
亚当或许无辜,但那做为父、做为夫的存在与社会,却从来都不无辜。
指尖不着痕迹的按在了腹部,有属于生命的、属于新生的心跳与血液似是在此传递。便在即将踏出伊甸园并且感受到阻力的那瞬间,莉莉丝忽然收回了脚步,转身回望向那眸中似是有着诸多种种情绪交织的人类的始祖。
“亚当。”
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莉莉丝转身走向亚当,眸中似是有柔情万千,面上亦似乎带着甜美的笑容。亚当先是开心,继而略有些不安的望向莉莉丝,开口道:
“莉莉,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
分明是对此再开心不过,分明是并不愿意放手叫莉莉丝离开,分明是早已经产生了某种名为后悔的情绪,甚至想要将这做为自身同伴与伴侣而存在的女人彻底禁锢在自己身边,可是当莉莉丝真的转身奔向自己之时,亚当却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欢喜与无措。
这样表现出来的似乎便是这般手足无措言语亦似乎相当散乱且无章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