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仙宫之中的一片水池中正投映着危朝安转身走远的景象。
明德仙君挥手抹去水中投映,忧心忡忡地看向老神在在的仙帝,说道:
“仙帝,我觉得,危朝安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仙帝眼都不睁,摇摇头道:“不会这么快。”
“可他现在知道我当初去过那地方了,我不明白当初您为何非要我留下仙法痕迹,这不是等着让危朝安起疑心吗?”
明德仙君现在回想起方才危朝安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仍觉得心有余悸。
他日无妄仙尊重回仙界,会找他算账的吧?会吧……
仙帝闻言轻叹一口气,似是追忆,沉声道:
“当初他的情况太差,说是濒死也不为过,要你留下仙法,一是为转移注意力,让他不被旁人发现,二是因为你的枯木逢春哪怕只是余留之威,也能助他恢复,不至于真的死了。
至于他会不会猜到什么……那是一定的,他可是危朝安,哪怕身处绝境,也总会自己蹚出一条路来。”
“您这么说,我更担心了。”
明德仙君苦闷扶额,如果危朝安猜到了,恐怕不会坐以待毙,再加上他身边有个不受控的司砚南,难保不会乱了计划,若是计划失败,那么多人先前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仙帝似乎看出了明德仙君的顾虑,安抚道:
“哪怕有一天他真的猜到了,他也不会做出对三界不利的事,甚至,他还会帮我们完善整个计划。”
“……”
明德仙君沉默了一瞬,内心有些许苦涩,艰难道:
“我担心计划失败,又愧疚计划成功,无论哪一种结局,对他而言,都是不公平的,当初我们就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以后难道也是吗?”
仙帝久久没有回应,垂放袖中的手掌却悄悄攥紧,良久才沉重开口道:“圣物安危,关乎三界存亡,这棋局一旦开始,任何棋子都有不可替代的位置,你我亦身在其中,他会明白的。”
明德仙君神色不明地看了看仙帝,他总觉得,仙帝方才另有他话,而且是和危朝安的生死有关。
那……会是在这乱局中保住危朝安的方法吗?
……
山林渐深,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仅有零碎的光线穿过枝叶缝隙落在赶路的两人肩头。
危朝安心里其实还在琢磨,当初仙魔大战谁也猜不到魔尊玄若海会出现在哪一处结界,所以战力分布只能尽可能平均,避免某一处成为弱点而被攻破。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恰好就守在魔尊出现的无妄海,对战时又恰好被落在了列阵之外,又恰好只有他的灵力能伤到魔尊的本源……是不是太巧了?
总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场精心布置的局,对方清楚他的实力,也清楚他的心性,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凡有一步推测失误,结果都将不同。
是不是在那时,针对圣物的一场谋划就已经开始了?
设法让携带圣物的他离开仙界,这样一来,不论觊觎圣物的人来自哪一方,想要去凡间抢夺圣物,都要顾及天地法则,不可大肆闯入凡间,又或者……他真的死了,圣物也就此尘封。
但危朝安还有一点想不通,圣物是何时在他体内的?又是何时与他融为一体的?
按理来说,仙器尚且不会因为主人的死亡而消散,为何从他体内强行取出圣物,不但他会死,圣物也会消散?
忽地,危朝安心里冒出来一个荒唐的念头。
纪潇潇之前也说过,他是因为体内的一股力量保住了命,那时候不知道,现在看来,就是圣物。
难道是有人想要利用他“不想死就得好好护住圣物”的想法,避免圣物被觊觎之人夺走?
而为了让他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诱导他自爆仙灵对抗魔尊?也正是如此,才让他与圣物,紧密不可分。
可若是真的只是想护住圣物,直接和他说,他也会用命去护着,犯不上这样,还是……布局之人,担心他也会觊觎圣物?
危朝安越想越乱,一不留神脚下踩空,下意识伸手拽了一把身旁半人高的草,却直接将其连根拔起,眼看着就要从斜坡跌落。
没等危朝安提气稳住,便被司砚南从后面一把拉住拽了回来,等他站稳松了一口气,就听司砚南担忧开口:
“你的身体状况,是不是又严重了?”
“嗯?”危朝安一脸茫然,他不过是踩空了,怎么就扯到他身体的问题了?
本想着打个哈哈揭过去,可看司砚南神色认真,危朝安只好解释道:
“只是在想事没留神,你不用这么小心盯着我,搞得我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不会那么快的,起码,得把答应给你种的花种出来。”
“嗯,你记得就好,那花对我很重要,你答应过的,不能食言。”
司砚南心里头沉甸甸的,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愈发听不得危朝安说自己快死了。
危朝安没多想,随口答应道:“放心,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