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从门后传来沉闷的磕撞声,在空旷的仓库中格外明显。
仓库中堆放着木箱,把仓库分割成了两个相对开放的空间,两端虽然都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但是却不能从视线上直接看到,这样万一有人从仓库大门误入,也不会第一时间看到被他们绑起来的昂,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按理说他们已经把人绑的足够结实了,手脚都固定在箱底,还塞在用来海运的集装箱中,除非昂临时长出第二双手,否则绝不可能能打开盖子。
朱蒂怎么也想不通,手脚都被捆住的人,是怎么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声音的。
但是赤井秀一显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轻啧一声,大步走了过去,手里的手电筒准确地照向那只已经被打开的箱子。
朱蒂走到近前,看清箱子里人的瞬间,心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那少年的双手双脚依旧是被固定在箱底,但是他的头上一片血色,略长的黑发被血液浸透,黏在额头上,鲜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脸颊蜿蜒,有几滴流进了他的眼睛中,染的眼白一片血红,他听到声音,抬头向手电光源看过来,冲着几个看不清脸的人影,被勒住的嘴角向上挑了挑,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是用头生生把箱子盖撞开的。朱蒂心下骇然,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在黑暗中仅凭着额头想要撞开十几斤的集装箱盖,用力不当的情况,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把自己撞死。更何况他没有挣脱手脚,打开盖子也不能逃离,所以这行为不像是反抗,倒更像是挑衅。
赤井秀一俯身,松开对方的嘴。
昂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目光从朱蒂和卡迈尔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赤井秀一的脸上,他显然认出了这个当初在缅甸见过一面的男人,准确的喊出了那个假名:“诸星大……你现在又在给谁卖命?”
赤井秀一撩开他额头的发帘,简单查看他的伤势后,示意朱蒂给他包扎,不管是想用这人和日本公安换取情报,还是想从他的嘴里撬出他的线索,都是以人还活着为前提,他不希望辛苦把人带回美国后,打开箱子看到的,是已经凉透的尸体。
赤井秀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希望你还是能好好配合我们,说不定能争取成为污点证人。”
“从一百年的有期徒刑变成八十年吗?”昂吐出嘴里的血沫,偏头躲开朱蒂的手指,笑嘻嘻的:“我对去美国没兴趣,更不想被装在船底,要不你现在放了我,要不你现在给我一枪?”
赤井秀一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他遇到了犯人中最棘手的类型——不怕疼也不怕死,大部分现代刑讯技术都会在他身上失去效果。
而他们现在还在被组织的追杀之中,同时日本公安也注意到了他们,双重的压力下,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从日本撤离,就算是要和公安谈判,也最好等到离开日本的海域后,否则很容易成为被宰割的肥羊。
赤井秀一迅速决定,对两个人说道:“把他按住包扎止血,然后注射镇/定剂,把肩膀和头也用束缚带固定,至少让他活着离开日本海域。”
“诸星大!”昂却突然有些暴躁起来,拔高了声音:“我说了我不走,把老子放开,让你的人滚——”
赤井秀一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有幽闭恐惧症?”
昂突然沉默,半晌才冷冷地扯开嘴角,漆黑的瞳像是盯着死人:“你死定了。”
“我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你们就等死吧。”
赤井秀一:“你似乎很信任他。”
这点很奇怪,虽然在普通人家里,年龄小的孩子把年龄大的孩子当作无所不能的兄长,是很正常的事,但对于昂这种人来说,他会全心全意地信任其他人,本身就是很古怪的事情。
如果他不是在恐吓他们的话,那就是他真的认为香取晴有一挑三的能力。
说实话,这点赤井秀一并不相信,因为他曾经和对方交过手,虽说那次他用了些手段,但也足够试探对方的实力了。
赤井秀一想要知道昂的自信来源于何处,他走回集装箱边,用指节敲了敲木板说道:“这里是港口几十个临时仓库中的一个,距离这批货上船只有四十分钟了,香取晴能在货物上船之前,找到这间仓库,并且拦截我们的概率无限为零。”
昂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心,甚至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甚至哼笑出声。
卡迈尔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蠢。”昂咧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尖锐的虎牙在唇角若隐若现,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更加孩子气,或许是因为心情变好,他的声音也甜蜜轻缓起来,但听在卡迈尔的耳朵里,却感觉像是有蛇从脸庞爬过的阴冷。
“你们知道吗,上一个和我哥玩概率的家伙,已经倾家荡产的被扔进安达曼海里喂鲨鱼了,只要……”
“轰——”明亮灿烂的火光在几人的身后猛然炸开,木片碎石纷飞,滚烫的气流掀起赤井秀一的长发,也照亮了他眼睛中的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