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鉴,那傀儡修为低得很,属下们万死也不敢让祁公子受伤啊!”
“下不为例,以后就算是风麒吩咐,你们也不可以自作主张,懂了吗。”遂禾威胁。
哭妖小鸡啄米点头。
遂禾脸上仍旧有些阴晴不定。
当初事急从权,她在进入幻境前硬把残魂塞入祁柏体内,但神魂融合不是易事,往往需要灵力介入,悉心疏导。
但那时候两人已经进入幻境,后来又接连出状况,遂禾私下替他疏导的次数屈指可数。
属于剑尊的记忆久久不恢复,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担心他出什么差错,又或者恢复了记忆,但故意瞒着她,她没有看出来,才不得不冒充沈域控制的傀儡去试探他。
既然祁柏不是装出来的,那还是要找个机会刺激他一下,看能不能加速神魂融合。
自从和慎裕对峙之后,遂禾便另有谋划,以前担心祁柏恢复记忆,两人兵戎相向,现下想要计划成功,却需要祁柏恢复记忆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何况,她嘴上不说,心中却隐隐期待着和记忆中的人重逢。
妖族进入雨季,族内事务繁忙,遂禾停留了一会儿,向鹤大夫确认祁柏无事后,便匆匆离开,只留下哭妖贴身陪着祁柏。
守着一只半妖,保护半妖的安危,这对于哭妖来说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至少,在和祁柏交谈前,哭妖是这么觉得的。
哭妖靠着墙壁,漫不经心数着最茂密的一株竹子上的竹叶。
祁柏披着外衣从竹屋中缓步走出。
哭妖原本以为他又要去钓鱼,便没有在意,却冷不丁听到他问:“洞明剑尊的名字是什么。”
“?!”
哭妖懵然一瞬,有些错愕地看向他。
她其实不太懂遂禾和祁柏之间那些弯弯绕绕。
遂禾把半妖带回妖族时,她见到半妖的模样,便理所应当认为遂禾是寻了个形似剑尊的人,将其当做替身。
直到近来,她才逐渐意识到这个被遂禾赐予剑尊名讳的半妖,就是当初的洞明剑尊,只是阴差阳错失去记忆。
现在祁柏问她洞明剑尊的名讳,难道是想起来了?
哭妖有些谨慎地打量他的神情。
洞明剑尊的长相冷感昳丽,如同一把被精雕细琢的绝世宝剑,当他眉目冷淡地看过来时,竟有些不怒自威。
哭妖心里咯噔个不停,但洞明剑尊的名字又不是什么秘密,祁柏出去随便抓只妖逼问,也能立时得到答案。
遂禾都为他取名祁柏了,应当也没有瞒他的意思才对,若非这位剑尊太迟钝,加上妖族人大多只知半妖存在,不知半妖样貌和名姓,这才一直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况且看今日遂禾的意思,分明是希望剑尊恢复记忆的。
哭妖思及此,便坦然了许多,答道:“剑尊与公子名讳相同。”
原本以为祁柏知道自己和剑尊同名,便会追问别的问题,谁知祁柏表情空白一瞬,转瞬阴沉起来,竟然有风雨欲来之感。
他避开哭妖的视线,一言不发回到屋子里,竹门被重重合上。
关上屋门的瞬间,祁柏背靠着竹门无力支撑,滑落在地。
他有些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双眼,竟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作何表情。
洞明剑尊竟然也叫祁柏。
遂禾将她师尊的名字,原封不动给了他。
其实早就有怀疑了,从程颂在临死前,叫出他的名字开始,他便开始怀疑。
程颂不认识他,怎么能想也不想叫出祁柏两个字,且他那时候分明将他认成了洞明剑尊,交的也该是洞明剑尊的名字才对。
从遂禾在魔域冒着得罪城主的风险,不顾一切救下他开始,一切仿佛都有迹可循。
他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了剑尊的替身,还是他自己,就是那个被遂禾放弃,被宗门放弃的洞明剑尊。
祁柏不敢细想,甚至只要想到正清宗和遂禾,他的头便痛得要炸裂开来。
他死死用胳膊捂着眼睛,挡在眼前的袖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润湿一片。
渐渐地,那些不受控制从眼角渗出的泪珠连串掉在地上,竟然成了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祁柏看着那些珍珠,神情更加愣怔悲戚。
一室昏暗,不见半分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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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禾踏着月色回到竹屋,依照祁柏的性格,他定然不愿意在自己屋子里久留,不必她说,恐怕他也要跑回自己小屋里。
遂禾见祁柏住的竹屋里黑呼呼一片,只以为是对方今日休息得早,便没多想,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照常点亮外厅蜡烛,脚下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她低头垂目,移开登云履一看,却发现了几枚散落在地上的珍珠。
遂禾长眉轻蹙,又向内室走。
内室里面漆黑一片,遂禾点亮桌子上的蜡烛,视线径直落在鼓起的棉被上。
遂禾站在原地,沉默半晌,难得露出几分迟疑,她慢吞吞走过去,扯开被子,瞳孔微动。
烛火映衬下,她看见鲛人昳丽的面孔,他眼尾红得厉害,眼眶也有些肿,仿佛是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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