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不苟言笑,办事认真仔细,很适合干这种细致的活。
交给曹彬,罗幼度也能放心。
在王景、韩令坤离去的第三天。
罗幼度将张建雄、杨源、曹彬叫道了凤州议事厅。
“张将军、杨将军你们两人留在凤州,会不会觉得委屈?”罗幼度熟络的跟张建雄、杨源二人打着招呼,半开玩笑的问着。
张建雄与罗幼度较为熟悉,最先说道:“委屈是有一点的,这不是针对都监。对于都监的为人,末将很是敬重的。只是末将这手痒痒,呆在这凤州,没有用武之地。”
杨源颇为尴尬的一笑,显然是同一个意思。
罗幼度脸上露出神秘微笑道:“那如果我说凤州将会是主战场,你们信是不信?”
张建雄、杨源面面相觑。
张建雄兴奋道:“莫不是蜀国又派遣了别的部队攻打凤州?”
“不!”罗幼度道:“来的人应该是李廷圭与高彦俦。”
张建雄皱眉道:“可褒国公得到的消息是他们两人率领大军增援成州、阶州去了。”
罗幼度伸手一握拳道:“我有七成把握,他们目标是凤州,所谓的增援成州、阶州,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张建雄、杨源将信将疑。
罗幼度道:“要不赌一把?”
“赌什么?”
这次说话的是杨源,是个真实的赌徒,好赌如命。
罗幼度道:“不大,就请一顿酒!”
张建雄立马道:“都监赏脸,请都监饮十顿酒又如何?不过这一次可要喝都监请的。”
杨源亦道:“末将也想喝都监的酒,赌了。”
“好!”罗幼度双手一合啪的一声:“一言为定!”
他目光灼灼的瞧着二将。
罗幼度深知自己的威望不足以让张建雄、杨源完全信服。
张建雄、杨源只是奉他们上司的命令,才听认调遣。
这种指派是做不到令行禁止。
面对罗幼度的命令,他们多半会想一想,然后再选择服从,还是反对。
罗幼度要的是完全服从,唯有通过这种打赌的方式,镇住他们,让他们真正认可自己的能力,才能更进一步的指挥他们。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两位将军回去安排兵士备战,然后你我这几天日夜流连翠红楼,我请客!记得叫上赵将军,我们打赌的事,不可对他说……”
他口中的赵将军,就是降将赵玭。
赵玭是降将不假,不过他不是孟昶提拔的将领,而是原来后晋的旧将,属于中原系的将领,一直不得重用。对于蜀国没有多少忠心,只是单纯的领俸禄混日子而已,相比韩继勋还是值得信任的。
不过罗幼度并不打算冒这个险,没有将他算在其中。
张建雄、杨源领命去了。
大厅只剩下罗幼度与曹彬二人。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跟张建雄、杨源、赵玭三位将军会在翠红楼喝花酒,做出粗心大意的模样。这两天你已经熟悉了凤州城防,适当放松些警惕。切记外松内紧,把握好分寸。我们不只是要将蜀兵吸引过来,还要让他们小觑我这个文弱书生。”
罗幼度口中的七成把握并不是根据记忆胡乱揣测。
现在的他,有事实依据。
在与王景、韩令分兵之后,罗幼度在凤州的档案库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将凤州十年来的人口增长比例以及税赋情况都过目了一遍。
凤州在蜀国广政十二年以前,经济情况一片大好。
孟昶采用的是两税法,百姓只要缴纳地税和户税就可以了。其中耕地每亩年纳一斗,甚至会时不时的来一次免税,徭役情况更是简单,就是修路治水,征发的人数并不多。
可以想象,这个时候的凤州百姓是很幸福的。
但就在孟昶即位十七年后,也就是广政十二年后,田税从每亩年纳一斗,变成了每亩年纳三斗,直接翻了三倍,而且征发的徭役是前年的两倍以上,从修路治水的利民工程,变成了修葺宫殿。
民生从这里起就受到了影响。
这越往后凤州的税赋情况越乱,本来只有两税,渐渐的头子钱、义仓税、农器税、牛革筋角税、进际税、蚕盐钱、曲引钱、市例钱各种各样的额外加税层出不穷。
这还不包括贪腐情况。
徭役也是一年重过一年。
尤其是两年前,孟昶要修葺宫殿,直接以上好的楠木抵税。
倚靠秦岭的凤州正好盛产楠木,百姓为了纳税,放弃了耕种转为樵夫,引发了饥荒。
罗幼度不信孟昶专门逮着凤州一地霍霍,凤州的情况定是蜀国绝大多数州县的缩影。
以小见大,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经济左右了政治的走向。
经济如何意味着对方会采用什么应对手段。
对方的经济一塌糊涂,注定了不可能跟他们打持久战。
所以派遣大将李廷圭、高彦俦分别支援成州、阶州,以成州、阶州抵御周军打持久战,十有八九是障眼法。
因为他们耗不起!
攻打凤州,堵截周军后路粮道,以小博大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争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是故,罗幼度笃定了凤州才是后蜀真正的目标。
第十三章 后蜀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