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因为罗幼度的出现,他先促使大周停止了对南平的庇佑,调离了南平的灵魂人物高保勖。又进一步,促使魏璘、李景威的争斗,导致了南平内忧外患丛生。
这无心中帮了高从义一个大忙,帮着高从义扫平了一个又一个的障碍。
高从义手中握着南平禁军,拥有造反的实力,滋生野心的土壤。他原本想蛰伏一段时间,结果一缓神,大周敌对,高保勖远走开封,水师、步军相互敌视,造反时机莫名其妙地就成熟了。
莫不是老天爷觉得高保融、高保勖祸害南平,在帮着自己取得国主之位,重振高氏风采?
高从义心底也觉得事情过于顺利,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造反本就是刀架脖子上的行径,这种大优局面都畏首畏尾,还谈别的什么大业?
下定决心的高从义,派人去请自己的盟友宰相李彦玮过府,起事前最后一次会议。
李彦玮迟迟不来,高从义心底也不免焦虑。
干什么事情都讲究大义,造反也是一样,需要一个理由。
李彦玮作为江陵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儒,背后又有士绅支持,得他帮助,关键时候站位,才能最快速度地稳定局势,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等了良久,李彦玮方才徐徐而至。
“李相公,可让某好等!”
高从义上前激动地拉着李彦玮的手,心中大石落地。
李彦玮乐呵呵地笑道:“现在是非常时刻,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
高从义道:“便如我们之前商议一般,高保勖的离去便是江陵最松懈的时候。正好魏璘事发,无心负责军务,可以乘势而动。某控制皇宫,令郎负责控制江陵四门,待一切稳定,收服城外水师,大势可定。”
李彦玮并没有提出异议,而是道:“我儿这边,少师可以放心,军中将校皆是腹心。倒是少师手中禁军,未必全部与你同心。”
高从义自信满满地道:“李相公无需多虑,纵然略有不服,也是十中一二,无碍大局。那你我便约好了,明日夜里,我们一起行动。”
李彦玮高声道:“正当如此。”
两人在细节上略作商议。
高从义自送李彦玮离去,心底却想着事成之后,怎么对付李家。
这能够拉拢到李彦玮,全亏了高保融、高保勖两兄弟对李家的打压。
李彦玮此人作为五姓之后,对于延续家族血脉极为重视。
在南平立足之后,李彦玮便有心在江陵重开赵郡李氏血脉分支。他娶江陵岑氏女为妻,又凭借大儒的身份吸引了不少士人依附。通过与地方士绅联姻的关系,用了二十五年时间,组建了不小的人脉关系网,以巩固自己的家族。
他这种手段在别处并不会惹人忌惮。
庞大的世家早就不存在了,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贫富差异,士绅阶级是永远消除不了的。
李彦玮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就是想延续赵郡李家血脉,在江陵占据一席之地。
然南平所辖不过三州地,江陵一城的人口几乎等于其他两州的总和。
真让李家联合起江陵士绅,那还有高家什么事情?
于是,高保融、高保勖对于李彦玮展开了压制,限制他们的发展。
若非如此,李彦玮亦不会想着造反。
但其实高从义心底也是认同高氏对于李家的打压,哪怕他取得了高氏大权,也不会更不敢重用李家。
李彦玮回到了府邸,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直到自己的儿子正常回家,方才将他叫到书房详谈。
“为父已经与高从义定好了时间,就在明日夜里。他起事控制王宫,我儿可兵分三路。一路控制江陵四门,一路去拿魏璘,便于招降水师,一路去擒孙光宪。”
李景威初生牛犊不怕虎,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捉奸魏璘的时候,他就想起了父亲与他说得造反之事。
这才大胆地将魏璘往死里得罪,将高家的面子踩在脚下。
李彦玮见状强调道:“不可为私仇迷了眼睛,魏璘、孙光宪都要活的。不能过多地制造杀戮,于我们未来无益。若不是高保融、高保勖逼得太甚,为父怎么也不会走这一步。”
李景威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军队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只要少师当了南平王,还怕手中无权?”
“糊涂,愚蠢!”
李彦玮怒骂道:“你以为高从义是好人物?与他谋,不过与虎谋皮而已。为父心中最好的打算是将江陵献给郭天子……为父是看明白了,高家自身的实力如此,不管是谁在位,都容不得我们发展,唯有坐拥中原的郭天子反而乐意见我们统一州府士绅,一并协助地方官员治理当地民生。只要我们不过界,怎么都好。”
李景威这才知道自己父亲最真实的想法,问道:“那孩儿应该怎么做?”
李彦玮道:“先依计行事,帮助高从义控制高保融。为父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郭天子的人。江陵的地理位置特殊,他没有理由不要。”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弱者呼吸都是错的。
高保融、高保勖或许没有什么大才,但是他们一不贪恋美色,二不奢靡无度,境内三州百姓安居乐业,并无任何过错。
就是因为大周撤去了对他们的保护伞,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各怀鬼胎的自我利益谋划,一并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