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雄道:“是个有德之人,他原先是教书育人的先生。给契丹掳去了,不知怎么的就当上了顺州刺史。他担任刺史期间,重视文教,鼓励百姓开垦荒地,政绩斐然。在顺州很有名望,很得人心。”
罗幼度并不觉得奇怪。
有一说一,契丹对于汉人百姓确实不差,历史上宋朝百姓一茬一茬的北投不是没有原因的。
与后世的女真、蒙元、清朝相比,契丹对待汉人的态度几乎就跟圣人一样。
故而强行迁途年轻男女,罗幼度换位思考可以理解。
甚至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跟契丹人走。
毕竟大部分的少年少女是没有经历过契丹最初入寇那段时间的,不知道当年契丹的恶行。
但焚城迁徙,就过分了。
这明摆着不给老弱病残活下去的机会。
或者他们这是算定了,大周不会坐视这些老弱病残不闻不问,一边毁家焚城,一边将这些累赘丢给大周,消耗大周国力。
契丹此举更加坚定了罗幼度日后烧草场的决心。
这国与国之间的交锋,就没有仁义可言。
宋雄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罗幼度见宋雄心急火燎,知他是心念三州百姓,笑道:“宋先生莫急,对方如果在与我们对峙幽州城外的时候,就准备焚城迁徙,我们还真就拿他们没办法。现在?”
“我早料他们有这一手,将曹彬安排进了大王镇。他们的任何举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焚城迁徙,必生动乱,只要在他们安抚镇压之前,我军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率部赶到。他们反受其害……”
“宋先生,你立刻通知鲍先生。若契丹有胆子强来,让他鼓动民意,但不要轻举妄动,免受不必要之灾。我大军不时即到,相信不愿背离故土的人,还是占据多数的。”
宋雄见罗幼度如此说来,心中大安,作揖道:“属下替家乡父老,谢过相公。”
罗幼度目送宋雄离去,想了一想,叫来了传令兵,下达了两条命令:令侍卫亲军司副都指挥使袁彦即刻领军北上大王镇。
令水师都指挥使焦继勋领一万水师北上,驻扎蓟州城外待命。
契丹既然动了焚城之念,那就必须预防他们狗急跳墙,增加大王镇的实力,可以更好地掌控顺州、檀州的情况。
桑干河一战,契丹已经没有实力大举进攻津沽水寨了,水寨也无须驻扎大军护卫后方。
分兵直抵蓟州,配合郭廷谓,便可将蓟州控制在手中。
蓟州是军事重镇,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岔子。
做好了这一切,罗幼度坐在椅子上,重新看着手上的密信,看着韩匡嗣这三个字,闭目细细的想着此人在历史上的表现。
还别说,对于韩匡嗣此人,罗幼度印象挺深。
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儿子韩德让。
韩家身为汉族,却能成为契丹仅次于皇帝耶律氏,后族萧氏之后的第三大族,跟韩知古、韩匡嗣、韩德让三人对于契丹的贡献密不可分。
相比韩知古、韩匡嗣两人,韩德让因为跟萧太后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更是成为后世人的谈资。
甚至有不少影视剧都加入其中,将韩德让视为终极舔狗。
也是这个原因,罗幼度特地了解了韩家这个家族在契丹史上的贡献。
故而韩匡嗣人生中特殊的事件,走马观花地在他脑海里闪过:如坐镇幽州,抵御赵匡义北伐,迫使赵匡义调阻援兵攻城,给耶律休哥创造了决胜战机,促使高粱河之战的发生。还有满城之战,败给了李继隆,然后是掺合谋反……
罗幼度忽然睁眼,眼中藏着几缕笑意。
韩匡嗣在历史上是掺合过谋反的!
谋反的对象,正是耶律璟。
只是耶律璟念及韩知古的大功,念及韩家在契丹化汉人心中的地位,饶恕了他,让他辞官软禁。
后来辽景宗耶律贤即位,韩匡嗣才真正地走上了历史的舞台,坐镇幽州,指挥了幽州攻防战,抵御宋军入侵……
以道理计,耶律璟对韩匡嗣不错的,韩匡嗣为何要参与谋反?
脑中浮现耶律璟的荒唐事迹,罗幼度很快反应过来,摊上这么一个主子,但凡臣子有些志气的,另怀心思,都不足为怪。
细细谋划一二,罗幼度信步来到了关押萧胡辇的楼阁。
因为萧胡辇已经痊愈,罗幼度让呼延赞走在前边。
免得那娘们仗着自己一身武艺耍花样。
萧胡辇见走上来的是呼延赞,收起了躁动的心。
罗幼度笑道:“考虑得怎么样了?萧大娘子?你还不知道吧!就在这两日,我军于桑干河大胜你们的契丹酋长,派人夺了你们的牧群,还杀了一个叫耶律绾思的宗室。你们的酋长已经决定放弃幽州北逃了,再不决定,可就没有希望了。”
萧胡辇闻言脸色惨白:“真的败了?”
罗幼度得意洋洋地说道:“那还有假?就在前日上午,你们的酋长跟着一群人商议的。哼,一群跳梁小丑,还打算焚城迁徙百姓?在你们开会以前,我便知道你们的算计,先一步做好了安排。留给你们的,只有撤出幽州一路可走。你再不决定,我们间的约定就告吹了。”
萧胡辇闻言心下不免一动,说道:“胡说八道,我大辽圣君爱民如子,天下敬仰。哪会干出这等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