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出谋划策提提建议,真正需要干实事的时候,他会自主地退下去,让窦仪、宋琪、赵普,这类跟着罗幼度一起从潜邸走来的心腹负责。
这是政治正确,只有重用潜邸老人,才能让那些跟着他的人安心。
王溥很有政治觉悟,他知道只要自己做好本分,哪怕是躺着,身为开国首相,功劳簿都有自己的一份。
却不想自己这个在羽翼庇佑下的儿子,竟然自作聪明,背着自己想要阻挡迁都。
“你呀,你给人当出头鸟了,知不知道!”
王溥气得浑身发抖,这些年他置身事外,很多事情,反而看得清晰。
罗虞庙堂政治清明,并没有出现恶性党争,但无可避免地分为两个派系。
其中以窦仪、宋琪为首的庙堂新势力,还有就是以他跟魏仁浦为首的前朝旧势力。
罗幼度对于前朝旧势力是很宽容大度的,一方面他需要维持庙堂的稳定,一方面郭荣留下来的班底确实很出色。诸多官员都有很强的能力。
但随着朝廷的地盘越大,朝廷不断地吸收新鲜血液,前朝的大臣或是老去,或是外放为官,很难吸收新鲜血液。
而窦仪、宋琪威势越盛,双方实力渐渐失衡。
罗幼度提议迁都,在旧党中就有一种传言,说是罗幼度为了抹去前朝的痕迹,迁都洛阳。
可王溥清楚,罗幼度迁都洛阳是因为汴京不适合长远发展。
洛阳坐拥隋唐大运河之便,北通幽燕、南抵金陵,西控关中,东接青徐,是唯一的最优选择。
跟旧不旧党完全没有关系,罗幼度也没有迫害旧党的举动。
至于旧党的消失是大势所趋。
随着新朝的稳定,前朝官员终究要融入新朝,难不成还举着旧党的旗帜一辈子?
想造反?
王贻孙哭丧着脸道:“那,该怎么办?”
王溥拍着地板说道:“说,你们这群人都有谁。”
王溥尊崇古制,并没有使用高脚凳,依旧是席地而坐。
王贻孙说道:“孩儿加上冯义、李穆、陶秋、甄仁则还有一些人并不重要。”
王溥皱着眉头道:“冯义、李穆、陶秋便罢了,甄仁则为何掺合其中?”
王贻孙道:“甄仁则是薛居正的妻舅,世代生活于开封,自然不愿意迁都。”他弱弱地说道:“并非只有我们不愿意迁都,新党的好些人,也是一样的。”
王溥揉了揉脑袋,说道:“算了,不管了。真有什么别的,瞒不过陛下的,就这样吧……”
王贻孙惊愕道:“那,那孩儿应该怎么办?”
王溥道:“什么也不要做,看着你们内斗,然后给一网打尽。呵,陛下正愁没机会重用江南、吴越人,你们给了这个机会,配合陛下唱完这出戏吧。为父这宰相,是当到头了。”
旧党没了,自然要有新的党派来制衡窦仪、宋琪。
江南、吴越还是有不少可用的人才的。
与其请罪,让戏唱不下去,不如配合着演戏,反而能让罗幼度从轻发落。
开恩科的消息,通过报纸传遍了大江南北。
天下所有士子莫不兴奋雀跃,尤其是江南、吴越、巴蜀这些地方的士林,他们没有赶上新的科举,若无恩科,就得等上三年。
人生有几个三年可以挥霍?
士子雀跃的同时,对于这开国以来,第一次全国性质的科举,谁来担任这科举主考官就成了万众期待的事情。
身为首相王溥的儿子王贻孙,还有冯道的儿子冯义,以及大儒酸枣王昭素的得意门生李穆,还有窦禹钧的儿子窦侃,以及礼部侍郎薛居正……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开封久负盛名的大儒。
他们在开封有着很深的底蕴。
随着他们呼声越来越高,一些小道消息也广为流传。
比如王贻孙宠妾压妻,冯义行为不检点等,传得沸沸扬扬。
延和殿。
罗幼度接见了武德使张进。
“陛下,这是卢龟龄的供词!”
张进将卢龟龄的供词呈上。
看着卢龟龄招供的一切,罗幼度忍不住气得笑了起来:“这有钱真好,河东直接花钱,江浙、荆湖则利用河运关卡拖延时间,逼得朕从巴蜀运木材?一口一个,为国为民,这劳力就不管不顾了?这为了利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朕还想对他们手下留情,呵,这不发威,真当朕是病猫了?将朕当成傻子忽悠?”
张进默然不言,但他能够感受到那言语间的愤怒。
罗幼度并不介意有人反对迁都,甚至当着他的面说个道理来,他都不会在意,更加不会问罪。
但是为了反对迁都,动用手上的权力,暗中给迁都设置阻碍,这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收网吧!”
罗幼度轻描淡写地说着。
随着张进的收网,罗幼度也公布了知贡举的人选。
江南大儒徐铉,跟韩熙载齐名的大儒。
除了重用韩熙载、徐铉之外,罗幼度接下来提拔了不少江南、吴越的人才,至于巴蜀,那是举朝都烂了,没有什么好的人物可以提拔的。
随着一个个江南、吴越的人才进入六部,一股兴起的派系也渐渐萌芽了。
中原新老派系也在时势下融为一体,不存在什么旧党新党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