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在元明月屋里怀抱着长女阿宓嬉笑逗弄。
包括晚了一天出生的次女果儿在内,满了半岁的她们早没了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
尤其是阿宓,一双大眼睛,黑漆漆的眸子像极了她的母亲元明月。
明月姑姑不年轻了,作为女眷们最年长的存在,29岁的元明月却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韵味。
这是一众二十上下,甚至十六七岁的侧室们所没有的。
将碍事的阿宓交由乳娘抱睡,一番云雨之后,也算老夫老妻的两人相拥而眠。
很快又到了年节,太昌六年走到了末尾。
这期间一应政策平稳推进,新的政令也正在酝酿。
回首过去的一年,西征大败导致财政枯竭。
这并不只是粮用消耗,更多的是对阵亡将士家属的抚恤。
这一点若是短缺了,又能指望谁为你卖命。
高澄颁布一系列政令列如收回铸币权、整顿盐政等,又向佛道化缘,干涸的财政稍稍宽裕后,在大兴文教,广建学舍之余,高澄也把拖欠的民夫抚恤发了下去。
年初时候,财政艰难,他只顾得上将士们的家眷,死难的民夫们,高澄只能给予少量救济,保证他们的家眷不被饿死。
如今有了些盈余,哪怕是带上子女改嫁之人,高澄也发了一份她们应得的抚恤。
民夫抚恤远低于中兵将士,但架不住人多了,高澄一计算,刨去士卒军饷与官员俸禄,以及来年科举所耗,财政已然吃紧。
这主要还是因为今年税赋锐减。
年初四十万民夫追随高欢西征,导致今年有四十万户免税,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世家大族释奴,并不能增长税收收入,他们不是隐户,为奴婢授田的制度下,这群人本就是纳税群体。
高澄多希望再有一个佛教,能让自己吃饱。
东魏五十余万中外兵需两百余万户供养,光是佛教,还俗僧尼与佛教所庇护的隐户相加,就不下一百五六十万户。
几乎以一己之力为高家养军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感恩佛教之余,高澄也不由遐想,数年过去,取经四人组走到了哪,还剩了几人。
将这些杂念抛开,这一年对于东魏政权至关重要。
高澄改革选官制度,废除九品中正制,开创科举制的意义无需多言,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明年的第一次科举能否顺利举办。
一个统一王朝可以适当向地方放权,但三足鼎立之中,由权臣控制的国家,削弱地方,充实中央,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高澄一方面授予高官厚禄,一方面通过搜查隐户、逼迫释奴逐步瓦解士族的军事实力。
甚至整顿盐政、禁铸私币等表面上看来是在充实中央财政,其内涵又何尝不是在削弱士族的经济实力。
军事实力与经济实力遭到瓦解与削弱,如今的关东士族,确确实实可以称一句不足为患。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各方消息
太昌七年(538年)元旦,新年新气象。
十八岁的高澄休沐在家,也没忘记批阅累积起来的奏疏。
专权有专权的好处,威福皆出于己意,例如巡视河北时,宽慰被元善见训斥的高澄,并游说范阳卢氏的卢询祖,就被高澄调出幕府,拔升礼部侍郎。
高澄去年在确认三省六部制作为中央官制的同时,也捎带加以改革,确立了六部侍郎为六部次官的地位,与尚书同为各部堂官。
高澄升任卢询祖,酬功自是其一,更主要的还是安抚范阳卢氏。
因卢氏远在幽州,对于它的控制在四姓五族之中最为薄弱。
这也是无奈之举,高氏起家在河北南部,随后又确立晋阳与洛阳的军政二元制,严控相州、冀州、定州,等于看死了定州的清河崔氏、博陵崔氏、殷州的赵郡李氏与冀州的渤海高氏、封氏。
对于范阳卢氏,终究是鞭长莫及,也正因如此,高澄每次对于士族利益的触犯,范阳卢氏总是最晚表态。
另一方面,被放在吏部打磨了大半年的好兄弟司马消难,高澄暂时升任为司勋司郎中,调出了文选司。
今年将会举行第一次科考,高澄不放心把文选司郎中交给十八岁的司马消难,但也不能一直任由他在文选司做个小吏。
于是就有了这般安排,先去司勋司混混履历,等科举走向正轨,再往文选司任职。
说到底,在于作为前晋宗室的司马消难既不属于河北士族,也不是鲜卑人。
这样的人物有很多,如赵彦深、杜弼等,但他们将来另有重用。
专权的坏处,也如今日的高澄,好好一个元旦,还不能休息。
又把一封奏请更改年号的奏疏回绝。
少有年号能像太昌一般走到第七年,众大臣在年底纷纷上疏,希望能换个年号,去一去西征大败的晦气。
却都不能打动高澄。
批阅奏疏之余,高澄也在积极筹备第一场科举考试,县试。
县试将在三月开考,按照刑名科、算术科、农事科、工事科、经典科分别报名。
州试将在八月深秋开考,相隔这么长时间,也是让通过县试的考生能有足够的时间,或在县学就读,或于家中备考。
州试未过可继续留在县学进学,通过州试之人收获举人身份,无心京试之人可凭此为吏,有心为官之人,可在州学就读,来年三月再往洛阳考取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