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已经推行下去,各地也在按照高澄所想收缴税款,以及进行余后处理,高澄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在试行过程中是否会存在重大疏漏,这都是他所担心的。
不过崔季舒确实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每到收缴税款,户部总是最忙的时候,如今高澄又为他们再加工作量,也难怪崔季舒这段时间已经搬进了户部府衙,吃住都在其中。
看着小崔这积极的工作态度,高澄打定主意,只要不出重大纰漏,总要找个由头好好赏一赏崔季舒。
到了十月下旬各地巡查使者将各地情况一一回报,有忧有喜。
即使如此防备还是存在不少贪腐现象,大多是打着运输途中损耗的名义。
由于高澄对税收额度把控严格,禁止多收,地方官征收钱税时,不敢以损耗为名向税户多征钱银,故而只能在钱粮转运时想点办法。
数额不大的,高澄也没有死抓不放,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千里为官只为财。
但对于那些胆大包天要与他高澄抢食吃的人,自崔叔仁传首各地后,宋游道也清闲了许久,自有他冲锋陷阵的时候。
真正让高澄头疼的是世家大族利用消息差,于钱粮运输的过程中,在市场赚取差价。
例如某地谷贱钱贵,原本是转运钱币由地方官府采购米粮,拉升粮价。
但在钱币转运抵达前,世家大族就已经开始在市场上大肆购买廉价米粮,至于脱手,以他们的人脉又怎么不知道官府对粮价的心理价位。
高澄有权、有兵,但是他没理由去禁止世家大族经营。
说到底,他们这种行为并没有违背律法,也没有囤积居奇。
再说了,这些年,世家大族丢了田地,丢了大量奴婢,更因废除九品中正制,丢了入仕的捷径。
如今只是在市场上牟利,高澄也要打压,只怕会激起众怒。
这些士族如今确实没多少实力,可真要在西征的时候,在背后添乱,也足够让人难受。
高澄决定对这件事先抛之脑后,将来再想办法应对。
而喜的是这一办法行之有效,至少确实稳定了各地粮价,既不使民众望粮兴叹,也不使农人神伤。
无论是有人以损耗为由偷摸拿一点,还是世家大族借此牟利,相较于它的利好,都是可以暂时忽略,继续推行下去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名册
年初高澄以北豫州与梁州合并为梁州,治大梁(河南开封)以来,段韶便由虎牢关城移驻大梁城。
按理说以他与高氏的关系,完全可以将一家人全接至大梁生活。
可段韶也是个有心的,特意将继母与弟弟妹妹们留在洛阳,为的就是将庶弟段孝言托付给高澄教养,让他与高氏诸子一伴读书,增进关系。
与他们一同在渤海王府东堂进学的还有贺拔允之子,贺拔世文、贺拔世乐、贺拔难陀三人。
高欢杀了逼死贺拔允,唆使侯莫陈祟杀死贺拔岳,又因西征时险些死于贺拔胜之手,尽屠其子,致使贺拔胜忧愤而亡。
贺拔氏上一代的三兄弟之死,或多或少都与高欢有关,两家甚至称得上死仇。
偏偏又要将贺拔允遗留的家眷由定州送往洛阳,吩咐高澄安排贺拔世文、世乐、难陀三兄弟为诸子同学。
段韶也知道姨父念旧情,高欢与贺拔允在怀朔并肩抵御卫可孤接近一年时间,彼此结下了深厚情谊,而当年之所以能够东出河北就食,贺拔允也是在尔朱兆面前说了好话的。
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贺拔世文等人又怎会真心与高氏诸子亲近。
段韶在寄回洛阳的家书中,就告诫段孝言莫要在学堂里与贺拔氏三兄弟来往,甚至让他疏远些高澄嫡弟,尤其是高洋,反倒是那些高家庶子,可以时常往来。
自小一起长大,高澄了解段韶,段韶又何尝不了解自己那位表弟。
不过段韶今日却因高澄被搅得心烦气躁。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送大雕的人已经到了大梁,才开口说起斛律光弯弓射雕的英姿,就被段韶连人带雕给赶了回去。
随后,段韶一连三日都挎弓骑马往城外转悠,期盼能逢上一只、最好是两只,到时候来个一箭双雕,送去洛阳给斛律光仔细瞧瞧。
不过河南到底不是草原,真遇着大雕的机会实在太少,否则斛律光一句诺言也不会等了九年才兑现。
三日寻不着大雕踪迹,段韶这才作罢。
可不服气的他还是写了一封信寄给高澄,信中说了一嘴‘射雕易事耳,难者在于寻雕。’
言下之意即斛律光仅是运气好,恰巧碰上了一只大雕而已。
高澄将这信交给斛律光,斛律光看罢也不恼,这么多年较劲下来,彼此有几斤几两都很清楚,少年时候段韶骑射就逊色于他,如今这番言语不过是嘴硬罢了。
只是今日高澄唤斛律光过来不是专门看信,而是为他做媒。
小高王十七岁为父,一年得了二男二女,段韶的长子段懿也能满地跑了,唯独斛律光二十五岁了,一直未有所出。
高澄自然知道历史上斛律光年近三旬才得了长子斛律武都,但架不住斛律金专门为这事找人给他写信,小高王也只能免为其难的再做一回媒人。
斛律光听说高澄的打算后,倒也没有拒绝,毕竟眼看着高澄、段韶都做了父亲,若说他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