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贝拉伯爵的指挥下绝不会出现流光溢彩的战场奇迹,以弱胜强、颠倒乾坤这样的事情很难发生在他手中。但同样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指挥绝不会出现致命的纰漏,对于那些应该获得的胜利他一定不会错失,而面对那些必败的局面他也能够将损失降到最低。
敌军对里贝拉伯爵同样做了那些曾经对我们做过的事情,在那声号角之后,正与伯爵交战的贵族私兵们变成了混乱的一团,他们也想将伯爵的兵团一同拉入混乱之中。事实证明,这种狂乱的策略是能够起到一定效果的:当对手弱于自己、并且已经陷入混乱中时,狂热的温斯顿战士可以彻底放开阵形的束缚,凭借勇力更快地击溃对手;而当对手与自己战力相当时,这种突如其来的疯狂变化也能够彻底打乱敌军的战略,将对手一起拉入杂乱无章的混战中,趁着敌人尚未适应的时机占据一定的优势——当然,这样的优势是需要付出昂贵代价的,并且当敌人缓过劲来之后,他们就必须面对一场苦战了。
必须承认,这种自杀式的混战有它的可取之处,可惜这次,他们找错了对手。
无论敌军如何挣扎着蠕动、扭曲、缠绞、翻腾,伯爵的兵团都没有丝毫的动摇。在这位严谨将领的约束下,陛下的军队犹如矗立在岸边的高山巨岩,任凭海浪拍打侵蚀,依旧巍然挺拔。
而在不久之后,当敌人战斗的狂热逐渐冷却、战斗的热情和力量都逐渐衰退时,里贝拉伯爵承受的压力立刻减轻了不少。他的耐心得到了回报,终于等来了反击的时机,开始收获胜利的果实。
一个坚硬如铁的方阵在柔软混杂的敌军阵列中来回冲撞着,将死亡的信息传递给了面前的敌人,犹如一只甲板坚实的大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
路易斯陛下选择让里贝拉伯爵率先出战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这个决定意味着无论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陛下的军队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崩溃下来。即便遇到了难以战胜的强大对手,里贝拉伯爵也有能力为陛下赢得足够的时间,让他做出明智的反应。
这样的局面一直坚持到现在,达伦第尔王子将绝大部分经历投诸在我们这一侧,没有作出任何拯救这些贵族私兵的动作,似乎并不太重视这支杂牌军的死活。但是,他仍然留出了相当数量的重装步兵与自己的兄长对峙。
并不是他不想去救援,而是他知道没有人能够援助他们。路易斯陛下还握有一支魔法重骑兵,在他们面前,任何试图挽救这支杂乱部队的尝试都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更多的军队陷入绝境。
正如我们这一侧的败局不能完全归咎于弗莱德,在那一侧的失利也不完全是达伦第尔王子的责任。原本,在这瞬息万变而信息传递速度又极其缓慢的战场上,用一个信号同时指挥两支部队的行动确实非常勉强,而谁也不会一早就预料到两个贵族军团遇到的对手居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别。
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弗莱德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微的感慨:“如果罗迪克在这里就好了……”
诚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罗迪克在这里的话,我们必不会遭受如此之大的重创。
其实概括地来说,达伦第尔王子的策略非常简单,就是“乱中取胜”。与我所料想的不同,这位素未谋面的温斯顿王族并非只是擅长诡计陷害的阴谋家,同样也是一个具有相当水准的军略家。他显然明白这样一个事实:尽管在军队数量上占据一定的优势,但他麾下士兵的质量完全无法与曾经号称温斯顿“军神”的路易斯陛下相比。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把战场彻底搅浑,让我们和路易斯陛下的军队质量优势无法体现出来,而使自己的数量优势发挥到最大。
他的策略在我们这里取得了成功,但在路易斯陛下那一侧却遭遇了失败。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陛下有一个用兵如钢铁一般稳固的将军。只要有里贝拉伯爵的存在,整个战场就不会陷入无法逆转的混乱。如果说达伦第尔王子的用兵像是一条可以任意拉伸的果冻怪物史莱姆的话,那里贝拉伯爵就是钉在史莱姆身上的一柄长剑,任你如何挣扎变形,最终的局面终究能够得以控制。
和里贝拉伯爵相同,我们的朋友罗迪克也是一个将纪律和阵形铭刻在反射神经上的军人。他们代表着将领的一个极端,虽然缺少灵活的变化,但却在统帅军队时将一个“稳”字发挥到了极致。如果说里贝拉伯爵的“稳”就像巍峨的高山一样牢不可破,那么罗迪克的“稳”就是山顶的青松,虽然会在风雨中飘摇,但却更加坚韧、也更富有攻击性和充满朝气的生命力。
不用更大的阵容,若是现在罗迪克和他为之骄傲的部队——由五千长枪手组成的“思恋之牙”——能够出现在这杂乱无章的战场上,必定会如中流砥柱般分割开敌军的乱流,将稳固的秩序重新带回到我们的阵地。
可他现在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千里之外的圣狐高地,代替弗莱德行使着组织王国军务的责任。在我们之中,除了弗莱德之外他确实是最具指挥才能的一个。只有把他留在圣狐高地守护家园我们才能够安心出征。
“传令下去……”思考了片刻,弗莱德终于拿定了主意。他哑着声音对传令兵吩咐道,“……将掷矛手编队撤回整休。让罗尔立刻投入战斗,从旁协助达克拉。把星空骑士调到阵地前沿,随时准备战斗。”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而后狠狠地补充道:“告诉罗尔,就说是我的原话,我要看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