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幼芝靠在他的肩头:“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一定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可是......来得太急,我刚给你抓的药忘记带了。你明天怎么办?”
孟庭许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不妨事,我托人再去抓几幅便是,你先去睡吧。”
哄完孟幼芝,不多时,公馆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孟庭许上前一看,秦淮川已经被接回来了。
范文生吩咐外头:“去总署传话,叫他们海关批文要签字的通通送到公馆来。”
听差的点头:“是!”
范文生继续道:“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就说监督只是轻微擦伤,因为腹部疼痛刚做了阑尾炎手术。余下的,先传了话再回来,这几天谢绝见客。各房太太也禁止出门,找一队护兵护送孟二小姐上下学,不得有任何闪失!”
交代完后,那听差的才去了。
西班牙的医生来得很快,这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内科医生。从德国医院那儿了解到撞击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让秦淮川的脾胃受到了创伤,做了手术后还得留院观察。
但因秦鸿莲坚持要让他回公馆养伤,不得不出院。
好在西班牙的医生带了助手和最先进的仪器来,相当于将医院建在家一样。并且还能从医院调动药品,往后算是做了万全准备。
等医生检查并给他输上消炎药,一早又过去了。
简单吃了点,挨到傍晚,他走至庭院,看见客厅门口站着几位太太。身着素色旗袍,一个个擦鼻子抹眼泪地巴巴望着楼上。
管家站在一旁候着,看见孟庭许来了,忙着上来迎接。
赵娴坐在凳子上扶手撑着太阳穴,一脸苦相。其余太太泪眼朦胧地抬起眼,朝他张望。
“孟先生来了!”
“孟先生!”
“快,孟先生过来了!”
柳眉烟走到他跟前,泣道:“孟先生,谢谢你。我们姐妹几个都听说了,要不是孟先生,川儿他......他可能就没命了!”
翠红附和着说:“我替老爷谢谢你!”
苏敏敏一边流泪,一边气愤道:“到底是谁?是哪个死全家的伤害我们川儿?我要是知道了,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我要到菩萨佛祖面前请愿,要他死了下地狱!”她看着孟庭许说:“好在孟先生救了川儿,不然......不然他娘在九泉下怎么合得上眼啊!”
说着,三位太太又哭作一团。
只有赵娴,独自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
管家见状,连忙安慰,请各位太太回房休息。
赵娴忽地站起身,走出客厅,经过孟庭许时朝他冷冷看了眼:“我虽见不得她们那些假慈悲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但川儿的事情确实要谢谢你,我秦家再如何在广州也不是一般人能欺负的!外头那些豺狼虎豹老娘看得多了!不就是张广平那龟孙子搞的名堂吗?”她冷冷呵了一声,“还有什么四大世家,呸!狗屎!当年要不是我们老爷,有他们几个现在过得这般富贵的日子吗?若不是老爷去了山西,也由不得这帮人如此闹腾呢!”
听着,孟庭许意外地一瞥。
赵娴平日里喜欢在家里发疯,可对外的时候却是很清醒。秦公馆就如同深宅大院,身处在大宅院的女人要是没点手段,也混不到赵娴这种名分上。这么一想,秦淮川或许对她不喜欢只是因为自己母亲。
或者,她身为家族中的一员,还得为秦真打算,不能眼见秦家出现危机走向落魄。为了自身利益,也为了秦真,定是不想秦淮川出事。
毕竟秦鸿莲身在山西,广州只靠秦淮川撑着。不仅要维系官场关系,还得守住关口。
得罪人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来做了。
孟庭许想了会,怪不得秦淮川说就算是提刀来砍也很正常。
赵娴刚走,躲在远处的秦真才慢慢走了出来。
见到孟庭许便拉着他的袖子道:“我大哥......要紧吗?”
孟庭许垂下眼眸,沉默了。
眼下他还没进去看,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秦真见他不说话,等了会,蹙眉说:“孟先生,我......我向您赔不是。”说着,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上回您妹妹的额头,是我弄的。”
孟庭许心里一刺,说:“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了,小少爷也不是故意的。”
秦真因那事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又在潇湘馆见到了孟幼芝。这会子趁机跟孟庭许道了歉,想着再去跟孟幼芝道歉。得到孟庭许的谅解后,飞快去寻孟幼芝了。
人群渐散,孟庭许转身进了客厅,上了二楼。
最后在秦淮川的睡房前停了下来,静悄悄的。天气有些闷湿,胸口一阵抽疼。
他躺在纯白的床上,双目紧闭,手背吊着药,已经没了平常嚣张又爱挑衅人的模样。
现在只是很安静地,甚至有些乖巧地躺着。
孟庭许搬了凳子坐在床头,轻轻扭开台灯,拿起那本小说翻了又翻,最后再看向秦淮川:“如今倒好,你这幅样子再也说不了讨人烦的话。”
他抬手将台灯向自己这边扭了扭,不让这刺眼的光照着他:“你好端端的,在大马路上叫我干什么?也不躲开。张广平是个狠心的人,我看他其实很想取你的性命。不过......到后来却突然打了方向盘,直冲别处。”孟庭许垂下眼眸,思索了会。“你家势力盘踞广州,跟他家这么些年,也不至于今日突然撞你。我看更像一时兴起,要你条胳膊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