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生气?
——该。
——要不要生气?
——不要。
她现在过得挺好的,身边有一堆她喜欢的人,虽然深究的话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但她还是很喜欢路露、陆北旌、唐希、孔泽兰、梁天南、梁导,还有那些工作人员。
而且前程很好,现在在拍的戏,路露给她迁好的户口,给她计划的高考,等等,她都很喜欢。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生气,就怕破坏现在。
许仙奕点点头:“那你挺想得开的。挺好,这个心态不错。我给你布置人任务,等学习结束,你打电话或是当面,骂梁导一顿,就骂他删你的戏这件事。”
柳苇:“……您说什么???”
开玩笑的吧!!
许仙奕笑眯眯的,拿出一个平板,点开上面的读书,递给她看:“读这一本书。”
柳苇接过来看,是电子书,封面是花体字的书名。
《女仆》喜剧
许仙奕:“看吧,就看这个,这个看起来快。”
柳苇就开始看。
确实快,一个小时就看完了。
她看得很艰难。
因为许仙奕让她看,肯定要让她说感想的,所以她就认真看。
……就越认真,看得越艰难。
这个就是剧本的形式,看起来对她来说还是挺简单的。
就是有点难懂。
通篇她不知道这说的是什么故事,看之前不懂,看完了更不懂——绝对不能怪她。
这跟她之前看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许仙奕问她:“看完有什么想法?照实说。”
柳苇艰难的说:“这个作者……应该挺难的吧,生活可能有点困难,可能这就是憋出来的本子。”
简称,瞎胡写。
更简一点,骗稿费的。
许仙奕没有笑话她,也没有生气,而是拿回平板,打开视频,让她看视频。
她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学校剧团排演的剧,就是她刚才看的本子。
她刚才看的本子是两个女仆在主人家里扮演女主人欺负女仆的日常,然后女仆之一接到电话说男主人要出狱了,两女仆之一因为举报过男主人,决定毒死女主人,等女主人回来之后,两女仆阴错阳差没毒死女主人,女主人走了,两女仆继续扮演女主人和女仆,然后其中一个女仆在扮演中喝下毒药,死了。
柳苇:????
一直到女仆之一喝下毒药之前,她都能理解这部剧,但等女仆之一喝下毒药——这nm还是她们自己准备的!她就突然不懂了。
为什么!逻辑呢!她想自杀吗!
看剧本时不懂,但在看话剧团演的时候,她就懂了,女仆之一应该是畏罪自杀,另一个女仆是故意要杀她,因为两人不但举报了男主人,还想毒杀女主人,只要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就安全了,就不用担心有人告密了,就可以把所有的黑锅都推到死了的人身上了。
她如此这般的说。
许仙奕:“这是你的理解。”
柳苇不明白:“我觉得这样才合理。”
许仙奕:“对,这就是观众的理解。当你是观众时,你会想给谜团找一个结果,一个合理的解释。”
柳苇似懂非懂。
许仙奕:“这就是剧本上没有表现出来的东西。你看剧本时会觉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议,一个刚刚还要下毒杀女主人的人,怎么下一秒就自己服毒了呢?就算她想自杀,那为什么不杀另一个女仆呢?但演的时候,演员们的表演已经告诉了你答案,你就是需要自己做出你想要的解释。”
柳苇有一点点懂了,但还是不太懂。
许仙奕:“我这回把声音关掉,你再看一遍。”
没有声音,就只能看动作和表情。
她看到了喝下毒药的女仆欣慰的表情,看到另一个女仆张开的双手又收回来,迈出的脚步又缩回来,脸上露出似惊似喜的神情——这就是她刚才为什么会得出那样的结论。
许仙奕又放了一遍,还是没有开声音,说:“这回你重头看,多关注女主人。”
她再看一遍,发现女主人的眼神从来没有在下了毒的茶杯上停留,或许有过一两次,但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像是不在意——她应该是没有发现下毒了的。
然后许仙奕又打开了另一个视频,这一回是别的演员演的,演得就完全不同了。
女主人的演员的目光一直绕着茶杯打转,她发笑的样子像是在嘲笑女仆——她肯定发现了!
两个女仆的演法倒是没什么区别,虽然还是换了人,但其中一个在喝下毒药时,另一个面露惊喜——这回高兴的有点早。
喝下毒药的那个女仆就非常悲伤。
许仙奕问:“这回,你有什么想法?”
由于还是没开声音,所以柳苇全凭猜测,她的脑洞开的也很大:“那两个女仆可能是情人吧,甘愿喝下药的那一个是情愿替情人去死的,但她死的时候才发现情人也想嫁祸她,就很伤心。”
许仙奕:“……想法很有意思。”
许仙奕又让她看了好几版不同演员演的《女仆》,她发现这个可能是剧团的保留剧目,演过很多不同的版本,每一次都重新编剧了。但台词没变。
许老师后来又打开声音让她看,她才发现台词一样,而有台词的时候,她很难发现那么多细节,想法也不如无声时多。
许仙奕说:“你的新剧本,我不管有台词没台词,但你要照没台词的方式去演。”
柳苇惊讶的看向他。
许仙奕:“你要在台词之外,设计你的角色,并且让观众能鲜明的感受到你想表达的意思。就像你看的这些剧一样。”
柳苇沉默了下来。
这个太有难度了。
许仙奕:“别人会删你的戏。但不管谁怎么删,你要做到哪怕只能留下一个镜头,你都要表现出你丰富的故事性,这样,观众会不由自主的想沿着你的这条线去解谜。这才会让人舍不得删你的戏份。”
柳苇陷入了沉思。
——这是不是就是……抢戏?
第110章 商品化的性别
柳苇以为学习都是要头悬梁锥刺骨,要以勤补拙,但许老师每天就给她上四个小时的课,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
他就是说让她自己从秦青的角度把这个故事再写一遍。
许仙奕:“时间线已经有了,你就照着这个时间,把你自己角色的故事写出来,再演熟,到时不管导演怎么改戏,让你上场演哪一段,你就照着自己的本子演就行了,简单吧?就是自己演自己的,不用管别人。”
这跟陆北旌之前教的又不一样了。
之前她以为是要把对方带入戏,因为自己演自己的不讨好。但许老师让她继续自己演自己的。
她肯定不能直接说“陆哥不是这么教我的”,那就太得罪人了,她把话给包装了一下,说:“那这样会不会不太尊重同场的其他演员?”
许仙奕瞪大眼:“你还要跟他们过一辈子,白头到老啊?”
柳苇:“……”
许仙奕:“很多演员这辈子都不会再合作第二回了,你这一次同场的演员,下一次想同台估计要去佛前磕五百个头了。”
柳苇发现,还真是一个人一个脾气。
许老师竟然是唯我独尊的性格。
她也不能说她就快要卖给陆北旌了,陆北旌的团队就是她日后要合作的团队,考虑这个不如先考虑让自己的角色别被边缘化,这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都是虚的,她要一直保持地位才是实在的。
所以她就索性先忘掉陆北旌教她尊敬同场演员这样的东西,先回到自己习惯的领域,把自己的角色给充实了。
自己编故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许老师并没有教她怎么编,他说的是:“演成什么样都不重要,你肯定要先感动自己再去感动观众,所以怎么塑造角色,这个我不能干涉你,我最多能指点你怎么保持状态。”
他的教法也很自由,告诉她怎么习惯怎么来。
许仙奕:“你要是习惯写下来呢,你就写下来。你要是不喜欢写下来呢,那就不写,总之,你要对自己的角色有把握,回头我问你,你要能说出点道道来。先给你两天时间。”
说是两天,就真的是两天。
许仙奕第三天就问她想好没有。
柳苇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是跟老师单独授课,一些少女的矜持什么的就暂时先放下吧。
她就说了一下她自己思考的秦青被拐以后会遭遇的事:“她瞒着家人去找同学,在火车站被拐上车,接下来应该会挨打,也不会有东西吃,还会被qj。”
而且不止一次,不止一个人。
陆北旌扮演的乔野遇到她的时候,她应该已经被人贩子调教过很长时间了。
要怎么让一个被拐的女性变得听话顺从不敢反抗,qj一直是最有用的手段,也是人贩子最喜欢使用的手段。
这是柳苇在塑造秦青这个角色时,最不愿意去想像,但是理智却告诉她,这是无法逃避的情节。电影中不会拍出来,剧本中也不会表现,观众在看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去设想这个角色在真实的情境中会遇到什么。
可是,真实的拐卖就是把人当成货物出售,猫狗还要关在笼子里不给东西吃好让它们保持幼小的体型,对人这样的商品,当然手段更多。
好莱坞拍这种体裁的电影还会描述人贩子给被拐的女孩子注射毒品来控制她们卖淫。
暴力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它能轻而易举的摧毁人的精神和人格。
所以,她才觉得秦青在放火烧山时,是痛快的。
她有自毁的倾向,也有毁灭他人的倾向。
许仙奕没有打断她,让她继续说。
柳苇:“然后她在被卖出去前,被乔野带着逃走了,然后她就被救了,成功回到了家里。家里一直瞒着这件事,悄悄带她去外地治疗,对邻居说她出去留学了,当她身体上的伤好了之后,她开始出现了自残和伤害他人的行为,她不敢到外面去,不敢乘坐交通工具,对陌生男性有强烈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