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两人就戴上口罩开始打扫卫生了。
把地扫了,再拖,把所有的门窗都擦了。
累得气喘吁吁后,两人才走了。
此时外面天还是亮的。
等到天交黄昏,两人又回来了,一盆盆的往屋里搬各种绿植,还提着买的外食。
两人下了个面,就着提回来的剩菜,吃了个简单的饭,才提着垃圾走了。
下一镜,家里的家具就有了,电器也有了。
但还是显得很空。
家具像是才从家具城运进来。
两人正在把一箱又一箱的行李打开,有很多的书,以及一些衣服。
清理出来的垃圾也有不少,都是旧物。
女人说:“新家就要用新的,这些太旧了,扔了吧。”
男人说:“扔吧,早知道不带过来了。”
两人开始商量办婚礼的事。
女人说:“去两家各办一场太花时间了,我未必能请得下来假。你也不行吧。”
男人摇头:“确实很难请,我刚进研究所,已经给了我来收拾新房的假了,领证还要再请半天,回家的天数确实是挤不出来了。”
女人:“我跟我父母说的是他们在家乡办,我们就不回去了,老人们要走礼,这么多年送出去的礼钱要收回来。就是你家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种方式。”
男人:“他们不接受也要接受啊,我刚找到研究所的工作的时候他们多高兴啊,那现在为了工作回不去不也是正常的嘛。唉,其实要我说就不必办婚礼,通知一声就行了。非要搞这些形式主义。热闹全给别人看了,有什么意义呢。”
女人点点头,叹了口气:“没办法,人情就是这么走的。老人一辈就是这么走过来的,现在不让他们走也不合适。他们已经是改不过来了。我们以后不这样就行了。”
男人:“也只能如此了。从咱们这一代开始,摒除无用的繁文缛节。亲人维系感情靠的是亲情,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两人各自打电话给各自的父母,父母从激动高兴到结结巴巴的反对,可又说服不了两人,两人达成一致后,对付起父母来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他们也分别接到了对方父母的电话,早已通一口径的二人都是说“这件事我听他/她的,我尊重他/她的意见。”
父母们失望过后,还是跟孩子们合解了,似乎也接受了这种新思想的洗礼。
两人仿佛打了一个胜仗,都很满意自己和搭档的表现。
然后,孩子出生了。
育儿嫂和月嫂无缝衔接,两人在家里装了电话和监控,在上班时无数次打开监控看孩子的情形,等到孩子两岁之后,又送进了幼儿园,这下就更能放心了。
他们的事业在高速发展,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镜头再一换,又变回了小男孩的父母,两人大概是化了老年妆,算是目前唯一回炉的演员了。
家具和灯光都显得陈旧。
这对父母在讨论孩子。
妈妈说:“他要是愿意在外面闯一闯,也是件好事。”
爸爸说:“我们都给他找好工作了,他要是能回来看一眼,不比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强?真是没办法。”
妈妈说:“只能接受了,孩子总有离巢的一天。”
爸爸欲言又止,妈妈也是脸色沉闷。
两人安静下来,屋里前所未有的寂静沉默。
但是第二天,两人又都穿戴整齐的匆匆出门上班了。
昨天晚上的担忧像是已经抛到了脑后。
她是看懂了,也能体会到导演的表达。
但是——
演员换这么多,容易走神的观众万一看一会儿发现找不到熟悉的演员怎么办?
观众看不懂他就不会看了啊。
第569章
时间太长,她还叫了个外卖,跟梁导在酒店房间里吃炸串串香。
她问梁导怎么看。
梁平说:“还不错。他至少把故事拍完整了,你知道很多第一次当导演的人会犯什么错吗?他们最多的就是前面拍得很多,后面来不及拍结尾了,就随便拍个东西上去当结尾。”
柳苇:“前面拍多了就把前面剪掉一点啊。”这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梁平笑着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整体感的。导演这一行真的需要天赋。素材一拍几个月一年,几千镜几万镜的素材,不是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想起自己拍了什么内容的,就跟你手机里的照片,你能说清楚一共有哪些照片吗?”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确实有点难,她只能想到几大类。自拍是很少的,但是会有别人拿她的手机给她拍的搭配照,一般是用来发给需要看妆的人;她自己拍的最多的是宠物和宋诚、孔泽兰、唐希、陆北旌这几个;还有台词本,大纲;最后一大类是食物,给自己每次吃的东西拍个照,就能清楚的看到一天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她不必很极端的控制体重,但也不能随便吃。
梁平:“你这还是对自己的照片库有点了解的。但导演不是,有的新导演或老导演根本记不住自己都拍了什么,等拍摄结束了,要杀青了,该进剪辑室了,交片了,审片时才发现素材没拍够,逻辑没拍清,那就完蛋了。”
她明白了:“演员都走了!剧组已经解散了!”
梁平:“对喽,剧组账户都关了,账都交审计那边了,他再过来说没拍完?你看审计会不会吃了他。”
这就真的是……不适合当导演了。
梁平:“能不能当导演不是看适不适合,而是看有没有钱。有钱就可以当,没钱就不行。”
他是导演中有天赋,还有钱的,观众真应该谢谢他在导演这个行当里,不然他们会更多垃圾的。
梁平很自豪,他非常为自己的才华骄傲。
用他这个前辈的目光去看,他觉得陆北旌至少过了第一关,他知道自己在拍什么,这是非常难的。
梁平:“他这个性格也有好处。分镜自己画的,剧本自己定的,拍的时候也没瞎跑,没有都交给其他导演上,拍完了他还亲自审,就差连剪辑室都自己进了。”
她笑着说:“他想进吧,是您给劝住了。”
梁平笑道:“他自己也清楚,他要进剪辑室自己剪,那这部片再给他三年也剪不完。太浪费时间了。”
是,他在剪每一秒的时候都陷入纠结中。
吃过饭,梁导去做spa了,她继续看后半段。
后面仍是对准这个客厅,每一天,客厅里的灯都会亮起,父母一次次走进来,每一回表情都不一样,每一回的时间也都不一样。
直到有一天,天还亮着,老年的爸爸已经回来了。
他头发花白,提着一个帆布袋和一个旧皮包,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打开了门。
屋里非常亮,下午四点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
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才走进来的。
他先把帆布袋和旧皮包都放在餐桌上,转身习惯性的走进厨房。
但这回不用做饭。
他先把冰箱打开,清理了一下冰箱和橱柜,把洗碗机里的碗盘杯子都拿出来,拿出一些菜来摆在流理台上,把一包包的青菜和一包包的肉都拿起来看,似乎在想晚饭要怎么做。
但最后他还是都放回去了。
他看了看天——太早了。
他最后烧了一壶水,用电热水壶。
然后他再次回到空荡荡的客厅,又愣了一下。
他慢吞吞的去打开帆布袋和皮包。
这回镜头顺序就和开头的小男孩打开书包一样。
东西一件件放满,占满镜头。
有旧水杯,旧保温杯,茶叶罐,咖啡罐,纸巾包,眼睛盒,牙线盒,眼药水……
许许多多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停的源源不绝的拿出来。
他坐在餐桌前看了很久,直到水烧开。
最后他把大部分的东西又都装了回去,把皮包和帆布袋放在了椅子上,把椅子推回到桌下。
五点半,天交黄昏。
门再次打开,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进来,在厨房热热闹闹的做饭。
六点半快七点时,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妈妈的声音。
她说:“我走不开。现在大家都没走,我也不能走。你先吃吧,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身体不舒服吗?”
爸爸的嘴唇抖了抖,干笑着说:“没有,我没不舒服。那你忙吧,我把菜给你盖起来。”
他坐下来,天黑了,他坐在摆满的餐桌前,大部分的菜都用盘子盖起来了,只有他面前的两道菜,他倒了杯啤酒,默默的吃了顿安静的饭。
深夜,妈妈回来了,两人坐在沙发前。
妈妈担心的看着他,尽量表现出轻松:“挺好的,我一直很担心你的心脏和膝盖,现在早点退下来也好。你的徒弟也带出来了,老张老孙他们都能担得起来你手里的事,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他低着头,像是脖子支撑不住,他频频点头,不停说:“是,是,对,对。我也想休息休息。”
妈妈的声音刻意的高昂欢乐:“你不是一直想去钓鱼吗?去嘛,锻炼锻炼身体挺好的。”
接下来,仍旧是这间客厅。
一早一晚。
妈妈仍是整整齐齐的每天早出晚归,爸爸却更多的留在了家里。
他打扫卫生,做饭;练习大字;读书;约朋友到家里喝酒;坐在沙发上平静的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