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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掌柜的冷冰冰道:“我猜不出。赵掌门别再卖关子了,不想说大可以不说。”
  赵铁牛睁大了眼,往前趴了趴,像一条流着哈喇子的癞皮狗:“哎呀,李掌柜的生气啦?我就开个玩笑,我这就告诉你。”
  “简单二字——!”赵铁牛竖起来两根手指头,掷地有声道:“断袖!”
  虽然第五君早有心理准备,但赵铁牛的一声低喝在他耳边炸响,还是让他克制不住地猝然打了个哆嗦。
  第五君身体只微颤了一下,但这个微小的移动却碰倒了挡在他身前的一摞瓦片。
  “哗啦啦——”
  瓦片坠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如同惊雷。
  “谁?!”赵铁牛猛地拉开椅子往外跑。
  李掌柜的也沉下脸来跟在后面。
  距离太近了。第五君紧紧贴着墙,心知自己已经避无可避,索性在一片黑暗中缓缓站了起来,一边站起来,一边给自己换了一张煞白煞白的脸。
  他捏起嗓子,如同来索命的鬼魂。
  “赵掌门,猜猜看,我是谁?”
  第69章 葬昔冢(二十一)
  子时已过,气温寒凉。阴冷的风从脚底刮起,在天地漆黑间,挠着人皮肤上的每一根汗毛。
  今夜无月,万籁俱寂。
  倾倒的瓦片如同在地上平白盖起的野坟,一个鬼魅的人影从后面缓缓升起,伸出了两只手,脸色灰白如同墙皮。那个人在瓦片后停了片刻,往前僵硬地迈步,然而这迈的步伐却轻飘飘的,完全不似踩在地上,而像是飘在空中。
  对赵铁牛和李青龙来说,眼前的景象不亚于荒山野岭撞鬼。尤其是李青龙,只是个平凡的生意人,全然不会武功,见到这幅可怖的景象直接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出了。
  第五君朝他们笔直地伸出手,指间夹藏了数根银针,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嗓音嘶哑带着戾气——
  “赵掌门,猜猜看,我是谁?”
  盗刀岛掌门惊怒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第五君桀桀桀地阴笑,又往前漂移了几步,惹得赵铁牛猛地后退。
  “你说我是谁?”
  鬼魂含笑缓慢地问完这一句,骤然嘶哑而狠戾地大喝:“我是被你害死的冤鬼!!!”
  第五君向前疾冲,手中银针尽数扎在赵铁牛的咽喉处。
  “啊——!!!”盗刀岛掌门凄惨地叫喊,但不过瞬息间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第五君轻舒一口气,继而转头去瞧已经瘫软在地上、死死扒着门框站不起来的均知堂掌柜的。
  “李掌柜~~”第五君鬼魅地笑着,作势要向他扑去。
  “你你不要过来——!!!”李青龙瞬间吓破了音,在地上猛烈地扑腾挣扎起来,手脚不停地乱踹,险些蹬到第五君。
  第五君用轻功飘远了些,却仍然直直伸着胳膊,想着下一针扔过去,就让李青龙昏睡过去好了,然后再想办法把赵铁牛弄走。
  第五君拉着鬼脸,又飘近了些,见那均知堂掌柜的已经吓得抽搐,直翻白眼了,心下不禁觉得好笑,爽快地投了一根银针。
  李青龙立时就一歪脑袋,不再恐惧,安定地昏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留神听了一下院外的动静。
  好在刚刚盗刀岛掌门冲出来的时候,因为顾忌着自己做的勾当也见不得光,压了下声音,所以外面并没有起什么骚动。
  第五君见被射中哑穴的赵铁牛也牢牢闭着眼睛昏死在那里,终于吐了一口气。他鬼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垮塌下来,手也垂在身侧,突然好似变成了冰冷的死人。
  他撑着墙壁,缓缓坐在了那一堆倒地的瓦片上,抱住自己的头。
  即使早就料到,盗刀岛掌门要跟均知堂交易的秘辛就是自己跟少主的传闻,在亲耳听到“断袖”二字的时候,第五君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身体的反应。
  他听不得别人说少主“断袖”。这是少主最厌恶的词。
  他也更不敢听下去赵铁牛说少主是跟他的养弟断袖。
  时至今日,第五君才明白过来,纵使他几年间克制自己不要去想玄陵门的事情,告诫自己齐归已经死了,他仍然在心底觉得——
  他还是那个悄悄把齐释青当哥哥的小归。他要拼尽全力,保全哥哥的清誉。
  玄陵门再有办法去料理这样的讹传,一旦有人听见了,终究是对少主的名誉有损。
  好在……他刚好碰上了。
  还有办法解决。
  会有办法的。
  第五君握紧拳头,抬起头来,目光掠过刚刚赵铁牛倒地的那个地方时,骤然一凛——
  赵铁牛直直坐起,用仅剩的右手捂住脖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他竟然根本没昏!
  第五君噌地一下站起身,用轻功大步向前,很快就在盗刀岛掌门面前站定。
  然而赵铁牛却并未再被他吓到。夜幕里,盗刀岛掌门的眼睛眯了起来,在两道粗重的眉毛下面,警惕仔细地观察他。
  第五君心下大骇,余光里,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竟然是刚刚那一把扎在赵铁牛喉咙上的银针!
  他的喉结无意识地一滚。
  好像突然逮到了某个信号,盗刀岛掌门的眼睛霎时瞪圆,然后张开了嘴。
  在同一刹那,第五君抬起胳膊,又扔出了一把银针,却来不及阻止盗刀岛掌门凄厉嘶哑的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