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医闭目沉思片刻,向康熙和太皇太后行了一礼,“皇上,太皇太后,微臣经过把脉,小格格确实有中毒迹象,微臣现下写个方子,给小格格解毒。”
康熙急忙道:“快去!”
许太医迅速写了方子交给随行弟子,同时那边给太皇太后诊脉的林太医也结束了,他向大家拱了一礼,“皇上,太皇太后目前无碍,只是肝火有些虚旺。”
大概一刻钟后,许太医那边已经端上药了,赫舍里氏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给佟安宁灌了下去。
佟安宁苦的脸都皱麻了,看来宫里太医院的手艺不行啊!药怎么会这么苦。
众人看着小家伙吐着舌头,发出感慨,“苦死了!”
赫舍里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乱说什么!”现在说什么“死”,太不吉利了,
此时,林太医等人已经将慈宁宫服用的糕点和茶水检查了一遍,最终他们在茶水中发现了端倪,冲泡过的茶叶里找到了鹅儿花,又名生川乌,服用过量有大毒,按理说送进宫里的茶叶都是精挑细选的,生川乌这种东西,普通大夫都不会随意弄错,怎么会跑到日常的茶叶中。
至于为什么佟格格发应那么大,林太医他们拿到了佟府给佟安宁养身的方子,里面有两味药和生川乌相克,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严重,实际上佟格格身体损伤不大,毒血早就被吐出来了。
在喝了一副药后,赫舍里氏将人暂时带回景仁宫休息,现在宫里出了这事,出了有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圣令,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手持佛珠在一旁闭目养神,康熙也端坐在一旁等候消息。
院中传来太监宫女的呼救声,还有侍卫的冷斥声,间或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翻找东西的声音。
林太医和许太医低眉垂首地站在一旁,仿佛假人般。
外面的动静大概闹腾了一个时辰,侍卫总管阿林宝进入殿内汇报,“皇上,太皇太后,东西找到了。”
他身后一名侍卫将托盘的东西奉上,上面的红绸上堆放着一些药材。
太皇太后停下手中的动作,张开眼,“林太医,你去认认。”
林太医拱手道:“遵命。”
……
赫舍里氏在景仁宫等的有些煎熬,女儿中了毒,现在宫里又出了事故,她实在是担心。
佟佳氏递给她一杯乌龙茶,“嫂嫂,你不用担心,有太皇太后在,宫里不会乱的。”
赫舍里氏接过杯盏,扯了一抹笑,并没有喝下乌龙茶,佟安宁之前才因为喝茶中的毒,她心有余悸,实在是喝不下去。
他们大概等了一个时辰,外出打听消息的景仁宫大太监终于回来了,“娘娘,人抓到了。”
佟佳氏和赫舍里氏长舒一口气,连忙询问起具体事情。
徐公公拍着大腿,“慈宁宫的消息封锁的太严实,奴才也没有打听到多少,只听说,好像是慈宁宫的老人。”
他说完这些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探头轻声道:“似乎和先帝时期有点关系。”
佟佳氏闻言,也就不再问了。
涉及到前朝,不是她能接触的。
……
如徐公公打听的那般,阿林宝找到的人是慈宁宫一个老嬷嬷,在慈宁宫茶水房伺候,出身有些复杂,是前朝遗留下的宫女,因为孑身一人,也就一直在宫内侍奉,一直以来矜矜业业,不曾出错,可是却在她的屋里找到了生乌头还有大量金银。
对于出现在自己屋里夹缝找出的生乌头和金银,老嬷嬷压根不承认,为了以证清白,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吞了生乌头,最后没有抢救过来。
老嬷嬷的死并没有让太皇太后等人息怒,反而更加震怒,宫中氛围更加紧张,慎刑司人满为患,哀声连天。
在事情发生后的四个时辰后,封锁的宫门再次打开,赫舍里氏带着慈宁宫的大量赏赐和佟安宁一起出了宫。
回到佟府后,将佟安宁安置好后,她忙不迭地来到前院,佟国维果然已经等着了。
佟国维了解完事情经过后,沉眉道:“娘娘身体怎么样?”
赫舍里氏:“娘娘看着精神比之前好多了。”
“嗯,不错!”佟国维捋了捋胡须,“你这几日多看顾一些宁儿,不用担心这些。”
赫舍里氏眉间紧锁,“老爷,你说,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佟国维缓缓摇头:“宫里的事情,咱们暂时不要掺和,天塌下来还有四大辅臣顶着呢。”
“嗯。”赫舍里氏点了点头,不过看她紧攥手帕的手,就知道,压根没有放松。
……
佟安宁出事后,老实在府中养伤,时不时逛逛园子,逗逗弟弟妹妹,看叶克书、德克新两人在题海里遨游,可谓是岁月静好。
她不知道的事,府外局势变得紧张起来,京城中,新皇登基后,终于亮出了刀刃,撕破了君臣和睦的表象,朝中局势波云诡谲,菜市口的血一直没有干过,不止京城,就连千里之外的蒙古也受到波及。
至于,有没有人在慈宁宫下毒,真相已经不再重要。
第8章
就这样,时间来到康熙元年,康熙正式登基称帝,告庙祭陵,大赦天下。
佟府门庭若市,来往的勋贵官员络绎不绝。
佟安宁也已经四岁,日常生活就是吃药睡觉,有时会跟着叶克书和德克新他们的老师蹭课。
之前在慈宁宫中的毒休养了大半个月就好了,此后宫里经常宣她进宫,有时候还会住在佟佳氏的景仁宫里。
两人都是拿药当饭吃,谁也不用避讳谁。
当然对比起来,佟安宁的汤药可能没有佟佳氏的苦。
正值新帝登基,各个地方都送来贺礼,蒙古也来了不少人王公前来祝贺,其中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联姻。
为了维护清朝的统治,“满蒙联姻”成为“北不断亲”的国策,从建国初始,和蒙古的政治联姻就不曾中断。比如太皇太后,正是来自蒙古科尔沁草原的贵族博尔济吉特氏,皇太极驾崩后,正是蒙古在后方的助力,才让太皇太后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康熙现年九岁,虽说年岁还小,可是距离大婚也没有几年了,他们要趁机抢占先机。
所以,康熙这些日子格外忙碌,不仅要上朝、上课,还要会见蒙古王公贵族,有时去御花园散心时,总会不经意“偶遇”蒙古的格格们,蒙古格格们大多比较大胆,也知道自己的任务,见到皇帝出现,就一拥而上,惹得康熙头疼不已。
按照佟安宁的话,大家都是孩子,孩子何必难为孩子!
还有一次,他邀请几个蒙古世子去御马场骑马,谁知去了几个格格,那次不仅没骑到马,反而发生了斗殴事件,几个格格不知因为何事打了起来,周围人拉都拉不了,最后参与斗殴的格格都被太皇太后禁了足。
佟安宁在一旁看了不少热闹,经常当笑话给佟佳氏听。
佟佳氏看着女孩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地指了指她,“你啊你!可别在玄烨跟前说,小心他找你算账。”
“哼,他一个九岁的男人欺负我一个才四岁的小孩,他敢欺负我,我就宣扬出去。”佟安宁昂着小下巴,得意洋洋道。
佟佳氏叹了一口气。
佟安宁挪到佟佳氏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姑姑,你就没有看上的人选吗?”
作为康熙的生母,佟佳氏的景仁宫这些日子也十分热闹,好多蒙古王公贵族都来送了礼。
“唉!”佟佳氏摸了摸佟安宁的软发,“他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知心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皇帝表哥可聪明了,他的知心人数不胜数。”佟安宁吐了吐舌头。
大名鼎鼎的康熙帝,人家不缺儿子,也不缺媳妇。
两人正说着话,康熙身边的梁九功来了,说是来接佟安宁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啊?”佟安宁顿时苦了脸。
现在去慈宁宫肯定没好事,她可知道慈宁宫里可住了许多科尔沁的格格,恐怕康熙就是因为这事,来找她求救的。
“我不去。”佟安宁立马拒绝。
梁九功赔笑,“格格,您忍心让皇上独自面对吗?皇上是和您关系好,才让你去帮忙的。”
自己可在皇上跟前下了军令状,说是能将佟格格请过去。
“忍心啊!”佟安宁理所当然道,她反手扶着额头,语气虚弱地看向佟佳氏,“我好像又不舒服了,他忍心逼迫一个柔弱的四岁小女孩。”
说话时在“四岁”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佟佳氏在一旁悠哉看戏。
梁九功看的眼皮直跳,“小祖宗,算奴才求你了,为了请你,奴才可在皇上面前下了保障,如果请不到你,皇上会将我的皮给扒了。”
“听了你这话,我更加心痛了,没想到表哥那么过分,姑姑,咱们要谴责他一下!”佟安宁以一种弱弱的姿态倒在佟佳氏身上,一点也么有起身的打算。
梁九功:……
最终他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皇上果然神机妙算,格格,皇上说了,如果你去了,他将内务府送上来的那件红碧玺手串给您当谢礼。”
“既然是皇帝表哥相求,我是一定要帮的。”佟安宁立马扬起笑容,瞬间身体好了,半分敷衍都没有。
梁九功脸皮直抖,他真的摸不清佟格格的性子。
佟佳氏低头忍笑。
旁边的秋嬷嬷见状,给她穿鞋。
佟安宁和佟佳氏打完招呼,就带着秋嬷嬷跟着梁九功离开了,在去慈宁宫的途中,遇到了康熙。
佟安宁看到康熙,立马摊开掌心,“东西呢!”
康熙瞅了瞅梁九功,“如何?”
梁九功轻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赔笑道,“皇上英明,还是您了解格格。”
康熙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串红碧玺手串,放到佟安宁手上,“朕一言九鼎,才不会昧你的东西。”
佟安宁欢喜地接过手串,想套在手上,发现即使套了三圈,还是松松垮垮的,顿时撅起了嘴。
康熙见状,幸灾乐祸地笑了,“谁让你长得太矮小。”
佟安宁将手串解下,递给一旁的秋嬷嬷让她帮忙收拾起来。
一行人开始往慈宁宫走,在路上,康熙问出自己的疑问,“安宁,这串红碧玺手串,你也是要当陪葬品吗?”
说道“陪葬品”三个字,康熙嘴角不禁抽搐。
从去年开始,佟安宁来往紫禁城后,得到了不少赏赐,佟国维的福晋赫舍里氏打算给她当嫁妆,不过佟安宁觉得自己用不上,打算给自己攒陪葬品。
这件事亲近的人都知道,康熙也从德克新他们的吐槽中了解到,自己还笑话她,谁知她不仅没生气,反而搜刮起自己的东西了。
佟安宁点头:“当然,我连棺材就准备好了。”
她的青黛苑有一间房就放着一个檀木棺材,听赫舍里氏说,是大喇叭准备的,用来给她镇魂。
康熙眼含好奇,“你就不怕死吗?嗯……不对,你这么小,知道死是什么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