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纹景也乏了,推动轮椅的时候没轻没重,戚栖桐后背撞在靠背上,他下意识看了眼身后之人,却意外看到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君上累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回去备上饭食和热水?”
戚栖桐不悦地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季亭,纹景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原地手足无措的。
看样子季亭有话要说,戚栖桐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让纹景照做了。
没旁人,季亭说狠话也小声,他说:“那个小太监,如果不是他对你还算上心,早就死了。”
戚栖桐垂下眼睛,有些失望,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明明是你把人命看做苍蝇,想杀便杀,不想杀就不杀,怎么还假惺惺说是为了我。”
季亭不甚赞同地摇摇头,绕至戚栖桐面前,蹲下来,作势要将他背起来,季亭早就决定了要这么做,不容反抗,勾起的他脚往外扯,戚栖桐为了不摔,只能不情不愿地上了他的背。
“你看,”季亭偏过头,“变的是你。”
戚栖桐不说话了,也不再想从前一样圈着季亭的脖颈,他以手臂隔开了前胸和后背。
季亭开始走了,走出一段路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推着轮椅在后面远远跟着,说是跟着,更像是放风。
尽管季亭与凉州有割舍不掉的关系,但季亭从不让别人知道,不过这也不是戚栖桐第一次发现了,要伤心也早就伤心过了。
既然谨小慎微,现在这举动被人瞧见岂不麻烦?戚栖桐可不会以为季亭是来找他叙旧的。
“桐儿,我有些后悔。”季亭缓慢地走着,仰着头看天,“我早该阻止你嫁进叶家。”
季亭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叶清弋不依不饶地向戚栖桐讨一个彩头,戚栖桐没有一丝不耐烦,举起酒杯无声祝福,两人相视一笑时,有着旁若无人的亲昵。
“我知你生性心软,叶清弋是个好孩子,你跟他相处不错,可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被嫁进叶家,叶家自身难保,桐儿,你只有离叶清弋远点才能周全啊!”
噗嗤一声,戚栖桐笑了,像从前一样天真,“可是没有叶清弋,我早就被梁守成掐死了啊……”
季亭的脚步停了,怅然道:“桐儿,你还是怪我。”
“我没有。”
“你就是怪我,你怪我抬举梁守成,可是你也不想想,梁守成死后我有找过你的麻烦吗?你以为你的马车出城进城不显眼吗?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护你到这个份上?”
戚栖桐冷淡地说:“你这么做,是怕我鱼死网破,说出你在凉州的过往而已。”
“桐儿……”
戚栖桐以前从来没对季亭有过厌烦的情绪,他冷冷打断:“如果你知道梁守成就是当初推我下水的凶手,你还会抬举他么?你会,所以你又何必诓我骗我?就算我入京,跟你季大学士也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心,那就更不必跟我解释过多。”
一番话说得季亭哑口无言,他继续往前走,鞋底划过细草,,步子拖得极长,“桐儿,我想办法让你回凉州好不好?”
“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想待在叶家。”戚栖桐有些摸不清季亭在想什么,突然一改从前咄咄逼人的架势,现在竟然有了讨好之意,再说了,过了六月就能脱身,他不需要季亭帮他。
季亭一听到叶家便皱起眉,“叶家是个是非之地,你最好早点离开啊。”
“我不明白,”戚栖桐道,“叶家一向低调,从不主动招惹是非,怎么会是是非之地?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嫁进叶家。”
“桐儿!莫要与我置气,”季亭突然严厉起来,“叶家为什么凶险你还不懂么?今日,今日——”
“今日怎么?你想做什么?”戚栖桐扣住季亭肩膀,不安道,“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怪不得突然要他离开叶家,怪不得反复强调叶家凶险,戚栖桐彻底醒悟,春猎……春猎绝不可能风平浪静,叶清弋有危险!
“好了,”季亭被戳穿反而冷静下来,“叶清弋能有什么事呢?大盛还离不开叶家,你放心,我不会对叶家不利的。”
戚栖桐不说话了,季亭絮絮叨叨起来:“桐儿,我知你对叶清弋没有敌意,你总爱在身边放些性子简单、纯良的人,但上京不比凉州,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叶清弋错就错在他生在叶家,你不可离他太近,记着了?”
戚栖桐试着动了动,发现季亭将他锢得很紧,不会放他下来,就算他勉强挣扎落地了,可不远处跟着的太监侍卫都是季亭的人,他再着急也只能先按捺。
终于到了营帐,戚栖桐结结实实地挨住了圈椅,捏着一手细汗,生硬道,“多谢季大学士相送。”
纹景在帐里,季亭恭恭敬敬地拱手:“君上客气了。”
推轮椅进来的太监飞快看了眼季亭,他一路上都跟着,离得也不算远,两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使他不由腹诽,季大人今日似乎话多了些。
季亭一走,戚栖桐脸上立刻显出急色,纹景看着都知道不对劲,忙问他有哪里不舒服,可否要请太医。
戚栖桐却用力扯住了纹景的袖子,“快!我要见皇上!”
与此同时,人并肩、马并耳的猎场包围圈中,突然开了一个豁口,邓栎亲眼看见一只巨狮顺利冲进重围,往围猎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