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拉罕有些惊喜地望向他抓在自己腕间的那只手,回眸看向观灵,话里有话道:“就是这个——你的仿生人认主了吗,观灵?他居然会表现出这么强的占有欲?不可思议……”
观灵轻轻拂去弥赛亚死死扣住亚伯拉罕的手,安抚似得将五指停留在后者不甘心垂下的手上,浅浅地覆着。
弥赛亚的手被观灵轻轻覆在身侧,感受着手背上属于观灵若即若离的触碰,明明方才还好似吃了一肚子火药,现在竟然愣是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观灵会抽走自己的手,于是他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亚伯拉罕,就好像要用眼神在他身上掏出个窟窿似的。
“你伤了我两个人,”亚伯拉罕识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微微眯起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还有很多只机械狗——很贵的,你要怎么补偿我,摁?观灵?”
“我是在帮你检查安保漏洞,事实证明你的安保一塌糊涂。”观灵偏了偏脑袋,向他挑了挑眉,“不用客气。”
亚伯拉罕浅浅地嗅了嗅他的发尾,就好像在欣赏一朵玫瑰似的,他无奈地笑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赤手空拳干掉两个重甲守卫的,观灵。”
“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帮助我的东方客人的。”他俯下身凑近观灵,“对吗?”
“实际上……”亚伯拉罕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我并没有你们口中的那个‘曼德拉大脑数据’,你们被人耍了。”他垂眸看向观灵,“你知道我有多希望我有的,对吗?”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借着我的战利品向你领赏,观灵。”
他说道,“就像一只忠心耿耿的狗,就像……你的仿生人一样。”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仿生人都是忠心耿耿的狗,但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思想,只有程序,归结到底也只是由一堆编码堆积而成的无趣玩意儿——但你这个不一样。”
“你知道他与众不同的,对吗观灵?”
“但是他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有人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
观灵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在得到答案的瞬间松手了握着亚伯拉罕心脏的那只手,转头就要离开。
——“你看,还是这样,没有利用价值就丢,好冷酷啊观灵。”
弥赛亚和希伯莱见观灵转身就要走,急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亚伯拉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的人会送你们出去的——你们会成为在黑市闹事却仍然活着出去的传奇,唯一的传奇。”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他居然还有些不舍地往这个方向喊道:“下次再见了,观灵。”
希伯莱闻言隔着电梯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下次再见,贱不贱呐!手里没东西还浪费人那么多时间。”
他拿胳膊肘捅了捅弥赛亚。
“那个疯子说你与众不同,”希伯莱上下打量了一番弥赛亚,“哪儿不同啊?我也没看出哪儿不同啊。”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几个牵着机械狗的重甲守卫仍在聚在电梯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从电梯里出来的三人,然而伴随着观灵踏出电梯的第一步,他们纷纷自觉地往两旁散去,空出了中间的一条走道。
无数道眼神藏在稠广的人群中,夹杂着细细簌簌的碎语铺就了观灵的走道,伴随着他走到黑市的入口。
他们三人离开黑市的那一瞬间,背后宛若炸开了锅一般响起的讨论堪比雷动,在那里,一个传奇故事正在被酿造,并且大有可能,会一直流传下去。
弥赛亚方才被希伯莱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然而一路没吭声,只是偷偷望着观灵的后脑勺,脑海中回荡着亚伯拉罕的那句话——“你知道他与众不同的,对吗观灵?”
他感觉自己心中的疑问总算有了解答,虽然并不全是,但是至少有一点他现在可以肯定,那就是观灵在伊甸园带走自己绝非偶然,或者说这绝不是路见不平的慈善行为。
观灵认识自己,是什么时候呢?在很久以前吗?久到他的意识尚且还不存在的时候吗?那还能算是认识自己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在透过自己望着某个人吗……
这想法莫名其妙地在他脑中轻巧地划过,又宛若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他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虚晃了一下,双手垂在身侧,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睫毛微微扑簌着,忽然感觉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被砸过的地方逐渐下榻,形成了一个空空的洞,呼哧哧的直漏风。
“怎么了?”观灵察觉出他一丝异样,轻声问道。
“对啊怎么了?”希伯莱坐在驾驶座,透过后视镜向后望去,一边打上引擎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那疯子戳你哑穴了?”
弥赛亚有些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无声地摇了摇头,眨巴眨巴眼睛,将视线移向窗外。
“神经。”希伯莱觉得他莫名其妙,刚刚才经历了逃出生天,夹着尾巴偷乐都来不及呢,在这儿丧气什么呢,他挂挡踩了脚油门,“去哪儿?”
观灵望着前方的路,脑袋里还在想从伊甸园到久五郎的黑诊所到黑市,这一条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曼德拉的大脑数据到底是从哪一个环节被掉包了呢……
思来想去,久五郎犹豫着迟迟不肯说出口的神情又在他的脑海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