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上次在丹沙峡受伤的将士,你先进去看看,有事的话,差人来跟我说。”赵瑾走到伤兵营前停下,转过身来时,就见徐蕙蓉发呆似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着,四周环顾地看了一下,放低声音道:“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徐蕙蓉想到之前答应过秦惜珩的话,摇摇头,“没什么。”
她错身走过,心中挣扎之下,还是对赵瑾道:“你回府一趟,去看看公主吧,她现在很需要你。”
赵瑾纳闷,“公主怎么了?”
徐蕙蓉面上神色难言,只是说道:“你去瞧瞧公主吧,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就行。”
赵瑾鲜少看到她这样反常,又涉及秦惜珩,她心里顿生不妙之感,解了马匆忙出营往府里赶,一路上不敢喘半口气。
梁州边营距离梁渊侯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马程,赵瑾这一趟直接将时间又缩短了一半,她在府门前扔下马就快步疾跑,还没靠近东院的大门,就听到里面说:“凝香姐姐在催了,公主的药熬好了没有?”
“方才去小厨房看了,已经好了,药马上就来。”
话才说完,福寿便端着一碗药出现在赵瑾的视线中。
“来了来了。”他碎步快走,忽然瞥到院门处有一双黑靴,然后抬眼一看,顿时惊住,“侯爷?”
赵瑾的心脏还没平复下来,她看着福寿手中的碗,有些喘息地问道:“公主的药?”
福寿听出她的声音比平时要低,不自觉地低头,不敢直视,“是。”
赵瑾又问:“公主病了?”
福寿支支吾吾地点头,频频看向主屋的门,似是在担心什么。
赵瑾问:“公主什么时候病的?”
福寿把头压得更低,哆嗦道:“有、有几日了……”
赵瑾看他这个样子也知道问不出更多,干脆抬脚上台阶,才近屋门就听到里面起了一阵低低的咳嗽。
“公主,才熬好的甜粥,吃一点吧。”
“每日里吃了就是吐,与其这样,不如不吃。”
赵瑾闻言进屋,凝香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骤地大惊失色,“侯爷?”
她快速地看了秦惜珩一眼,听到赵瑾问:“公主病了为何不告诉我?”
凝香搁下碗,不安地摆弄着手指,低着头回话:“公主是故意不让……”她才刚刚开口,秦惜珩就瞪着眼睛斜视了过去,“住口!”
“故意不让什么?”赵瑾充耳不闻秦惜珩的这声呵斥,追问凝香,“你说,公主故意不让什么?”
凝香唯唯诺诺地缩着肩,摇头改口道:“没有什么,是婢子说错了话。”
她越是这样遮掩,赵瑾就越是想知道秦惜珩隐瞒了什么,于是故意立威,提高了声音问凝香:“我再问一遍,你……”
“她说了又如何?”秦惜珩忽然出声,扶着床弦半爬起身,看着赵瑾道:“你为何不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问我,我什么都跟你说?”
赵瑾语噎。
秦惜珩继续道:“侯爷是个大忙人,比父皇还要日理万机。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忙,还是故意找了这样的由头来躲我。”
她倔强地偏过脸去看向床铺的里侧,对凝香道:“侯爷既然想听,你就说吧。”
“公主是故意不让侯爷知道的。”凝香得了准允,这才哭说起来,“公主已经病了有几日,每日之所以上浓妆,抹香脂,就是想遮住病态,盖住药味。一则,是担心侯爷太忙,不想让侯爷知道了分心伤神。二则,是怕侯爷误会这是公主用来求取怜惜的一种手段。”
赵瑾立刻朝床铺看去。
秦惜珩闭着眼睛,声音虚弱无力,“你现在知道了,就别为难她了。我从小在宫里长大,一向看不起那等委屈求怜用来争宠的下作手段,我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不会烦你,你大可放心。”
赵瑾心中突然一片苦涩。
自小金枝玉叶的小公主,无辜地被作为政权的棋子来笼络她,如今背井离乡来了这荒野之地,染病了也忍着不说,床榻之外更是难见亲人旧友。
赵瑾挥手让凝香先退下,走来床沿边坐了,露出手背去探了探秦惜珩的额头。
还有些发热。
赵瑾收了手,对她道:“公主,你知道有一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秦惜珩不说话,躺在床上看着她。
赵瑾却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道:“等到四月,梁州回暖了,大鄣山就有了新叶,那漫山遍野全是生机,很好看。臣想请公主出府踏春,不知道公主给不给臣这个面子?”
秦惜珩的睫毛一颤,问道:“只有你吗?”
赵瑾点头,“只有臣。”她将秦惜珩的手臂收进被子中,又轻声细语地说:“等公主的病好了,臣就带公主去大鄣山玩,这一路上没有别人,臣做公主的车夫。”
秦惜珩倏地掉了一滴泪,她的鼻子跟着微微泛红,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
赵瑾看她还是不大相信,便笑着伸出自己右手的小指,“这样吧,臣与公主打勾,绝不是哄公主玩。”
“打过勾你也会骗我,当初你就是这样,说哪儿也不会去,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可是你做到了吗?你扔下我就走了。”秦惜珩瞪她,与她算着旧账,手指却诚实地勾了上去。
赵瑾勾住她的小指,很认真地道歉:“臣不为自己辩解,但是臣这次保证,一定不会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