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的天空阴沉沉一片, 没有半点光亮, 专门划出来的空地上只有他一个人。
热身、锻炼、练习基础刀法,富冈义勇将注意力灌注于手中的木刀, 有条不紊地进行日常的锻炼。
挥刀、挥刀、挥刀……
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 专注于刀刃划破空气时传回手上的每一次颤动。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蒙蒙亮起的时候, 富冈义勇察觉到一股熟悉又强大的气息在接近。
他放下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转向动静传出的方向。
来人穿着一件水纹短袍, 头上戴着狰狞的天狗面具, 是鳞泷左近次。
他沉默地走到富冈义勇的对面,手上同样拿着一把木刀。
放马过来,
富冈义勇看懂了老师的意思。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压低身体重心,眼神霎时变得锋锐起来。
两个人彼此对峙、试探,在藏起自身弱点的同时小心地寻找对方的疏忽,然后,挥刀出击!
两道黑影在空地上拉出无数残影,相似又不同的两股水流各自轻柔的缠绕上两把木刀,流转不止,生生不息, 每一次的碰撞都是针尖对麦芒。
几次快速的拆解之后,富冈义勇和鳞泷左近次不约而同地拉开一段距离, 短暂的喘息之后又是不约而同选择了相同的招式再一次发动进攻,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回旋的水流同时展现出柔软和刚硬,以柔劲化解对方的攻击,而在挥刀劈砍的瞬间掀起狂暴的风浪。
飞扬的尘土弥漫整片场地,看不清人影,只能听到不断响起的“乒乒乓乓”的撞击和尖锐的破空啸鸣,
在某个瞬间,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各自退回最开始的站位,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从极动到极静,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尽数消失,这一方世界极其突兀地沉寂下去。
之后,寂静的夜风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鳞泷左近次手中的木刀从半中间断裂开来,断刃下坠,斜插入地面。
这一场突然开始的对练,以富冈义勇胜了半招而结束。
鳞泷左近次倒提着断了半截的刀,藏在面具后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欣慰——离开狭雾山的这些时间里,富冈义勇的实力进步之快,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义勇……也成长了啊。”
自从他担任水之呼吸的培育师,前前后后一共收养过十四个孩子,他们中有些是流浪街头的孤儿,有些被恶鬼夺走了一切。
他将这些孩子看作是自己的家人,每一个都倾尽全部的心血,将自己的一身本事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们。
他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看着孩子们一天天强大,
然后,
看着他们背起行囊,去参加最终试炼。
十四张驱邪避祸的狐狸面具,十四次满心祝福的送别,十四次期望的落空,
他数着日子站在路口,从天亮等到天黑,而所有的等待没有一次等到他想要等的人,
除了义勇,
也只有义勇。
不过几年的时间,当初那个身体单薄又沉默寡言的孩子已经成长为鬼杀队的水柱,成为水之呼吸一脉真正的传人和顶梁……
虽然沉默寡言的性子没有变多少就是了。
鳞泷左近次走近富冈义勇,将所有难以言说的情感都化作轻轻一个点头。
富冈义勇目送师父远去的背影,直到水蓝色的身影隐没入山林。
他沉默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拿刀的双手。
五根手指摊开,手上布满了难看的疤痕,虎口和指跟的位置结着一层厚厚的茧——
这是一双握惯了刀的手。
他看得出师父的欣慰,但他更知道,自己不值得这份欣慰。
最终试炼的时候,如果不是锖兔将被鬼重创的他救了下来,如果不是锖兔一个人几乎杀光了整座紫藤山的鬼,他绝对没有办法幸存下来,加入鬼杀队,成为猎鬼人。
比他更有才能实力更强的锖兔死在了试炼里,他这个重伤昏迷的人却通过了试炼……
不,他没有通过试炼,只是好运的靠着锖兔的保护捡回一条命而已。
要是锖兔还活着,一定能成为比他更好、更优秀的人,
锖兔才是那个会继承水柱的人,
而不该是他……
朦胧的微光中,一道黑影突然冲出来,划破空气的木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他砍下。
敌袭!
富冈义勇眼神骤然锋利起来,想都不想地侧身翻滚,躲开这蓄意的攻击。
刀刃贴着头发擦过他的脑袋,发动袭击的人和他错身而过,背对着他站直身体。
富冈义勇半跪在地上,戒备地盯着这人。
肉色的中长头发,脑袋上的绑着一个狐狸面具,黄橙绿三色交织的龟甲纹羽织……
这是!
富冈义勇的瞳孔紧缩,眼睛笼罩上一层黑色的阴影,他咬紧了后槽牙,鲜少有表情的脸上青筋暴起,身为柱的气势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狰狞又可怕,好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