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遥不由看向地上那个木偶。木偶纤长精致,如果加上掉落的头,整体高度大概到她肩膀。它的衣服并不是用涂料画上去的,而是像真人一样穿着襦裙。
但再仿真也和活人差异巨大,不可能误看成人,更不会听到木偶说话。
青天白日,任遥却感觉到一股阴森。她抱住胳膊,问:“她说的她到底是谁?”
隗严清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叹气,说:“家门不幸,是我那短命的二徒弟,隗白宣。”
“隗白宣?”任遥皱眉,“她不是死了吗?”
“是啊。”隗严清道,“但朱砚和她二师姐情谊深厚,一直不肯相信老二死了。她总是说能看到白宣的鬼魂,我请郎中来看过,说多半是癔症。等过几日,不,明日,我便请高僧来,为她驱邪。”
隗严清说的客气,但明华裳看隗朱砚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和二师姐感情深厚。明华裳问:“是不是有人故意装鬼吓唬三娘子?这段时间,有人来过三娘子的院落吗?”
两个丫鬟挤在廊柱后,吓得瑟瑟发抖,察觉隗严清看过来,她们慌忙摇头:“三小姐要睡觉,将我们打发出来了。我们一直守在院外,没看到有人进来。”
“只是朱砚癔症而已。”隗严清一口咬定道,“白宣死了,她忧思太过,这才看到了幻觉。扶三娘子进去休息,墨缘,你去将这些东西处理了。”
说完,隗严清看向明华章,又是一脸温和笑意:“崔郎君,都是误会,让您见笑了。订单还有些细节需要敲定,请郎君移步,我们去厅堂详谈。”
明华章手指轻轻摩挲指关节,沉吟不语。
隗严清明显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姿态,不想让他们打探,但此案又有许多不明之处,看来得想办法支开隗严清,找人套话。
但任遥不擅掩饰,无论拖人还是套话都不在行;江陵别把他们卖了就不错了,明华章实在不敢指望江陵;而他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谢济川现在低着头,全部心神都在衣袖那块污渍上,恐怕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关心了。
明华章斟酌中,身后的明华裳忽然抓紧了他的手,说:“兄长,我有些不舒服。”
明华章低头,明华裳捂着心口,拧眉说:“我心口有点疼,胸闷,喘不过气来。”
她说着,虚弱地往旁边倒。明华章伸手,接住弱不禁风、浑身是病的明华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隗严清见状,关切地问:“崔娘子怎么了?”
明华章心里很无奈,但还是要配合她说道:“她从小身体不好,心脏受不了刺激,可能是刚才跑急了,旧病又复发了。”
隗严清一听,连忙说:“都怪我们招待不周,我这就让人请郎中来。”
“无妨。”明华裳靠在明华章身上,虚弱又善解人意地说,“我经常这样。给我个清净的屋子,我自己歇一会就好了。”
隗严清哪敢让崔家的娘子在他们府上出什么好歹,赶紧派人去收拾客房。明华章看向任遥,说:“你陪着她。我去和隗掌柜商量单子,去去就来。”
自从进入隗府,准确说进入玄枭卫秘密接头点后,明华章就表现出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沉着,排兵布阵、发号施令有条不紊。任遥、江陵在外面也是众星捧月的主,但面对明华章,他们似乎很容易就进入服从的角色,自然而然接受明华章的领导。
任遥点点头,扶着“发病”的明华裳走了。
明华裳全程柔柔弱弱,西子捧心。等坐到客房后,丫鬟见明华裳还捂着心,也有些害怕:“崔娘子,您心口还难受吗?”
“嗯。”明华裳虚弱地点头,说,“老毛病,忍一忍就过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有其他事想着,疼就没那么难忍了。”
丫鬟有些受宠若惊,她费力想了想,说:“奴婢整日在内宅伺候,来来回回就那些事,没什么新鲜的。”
“那就说说你身边事。”明华裳压低声音,问,“我听说,你们府上大郎君和二娘子有婚约,但今日见大郎君抱着三娘子,这……”
八卦果然是人类共同的爱好,丫鬟明显起劲许多,她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按捺不住天性,悄悄对明华裳说道:“崔娘子,事关主家声誉,我本不该多嘴。我只告诉您,您可不要外传。”
明华裳立刻嗯嗯点头,任遥站在榻边,一边佩服明华裳自来熟的功力,一边也打起精神,仔细听丫鬟接下来的话。
丫鬟说:“掌柜的说来也命苦,生意做这么大,却一辈子没孩子。大郎君是掌柜在戏园收的徒弟,早年吃了不少苦,一路跟着掌柜从一穷二白到挣下今日这份家业。所以掌柜最信任大郎君,家业必然要交给大郎君了。可惜大郎君人踏实稳重,在经商上却没什么天赋。其实这也不算难题,掌柜已经打开门路,只要大郎君诚信待人,那些贵人也愿意继续照顾隗家。但难就难在,大郎君不会做木偶,掌柜教了好些年,后进门的二娘子都学会了,他还是只能做最基础的。”
明华裳慢慢点头:“所以,隗掌柜才想让大徒弟娶二徒弟,一起继承隗家?”
“是啊。”丫鬟继续说道,“大郎君和二娘子也算是青梅竹马,如果能亲上加亲,其实也是好事,但缘分这事没法说。掌柜将二娘子教出来后,本来不打算再收徒了,可是有一次掌柜去佛寺上香,卜签说掌柜命中有一劫一福,劫是男子,会害得掌柜一无所有,而福星是女子,此女会助掌柜东山再起,富贵无忧。掌柜出佛寺门后,正好遇到一女孩走丢,掌柜等了几日,没找到女孩家人,便收了她为三徒弟,正是三小姐朱砚。”
任遥挑眉,已经猜到后面的故事走向了:“所以,新师妹来了之后,大师兄喜欢上小师妹了?”
“是啊。”丫鬟慨叹,“三小姐来隗家时年纪小,那时掌柜的忙于生意,二娘子整日在工坊里刻木偶,三小姐基本是大郎君带大的。三小姐越长越好看,性子也活泼好动,会说会笑,隗家没人不喜欢她。而且自从她来了,隗家生意越来越好,所有人都觉得她自带福运。掌柜对徒弟那么严厉,但在三娘子名下,也不舍得打不舍得骂,几乎是当女儿宠。相比之下,二娘子就有些太闷了。
明华裳闻言,问:“你是说隗白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丫鬟有些于心不忍,说道:“二娘子也是苦命人。据说她才五六岁就被拐卖了,她辗转卖了好几地方,最先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但因为得罪管事又被发卖。后来要不是我们掌柜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她,她就要被送到窑子里当娼妓了。因为这些事,她性子特别沉默,寡言无趣,问一句说一句,成日都待在工坊里,大家都觉得她怪。二娘子相貌放在普通女子中都十分平庸,和大郎君、三小姐比起来,那就更差劲了。要是后来没有三娘子,二娘子和大郎君也不失为一对佳偶,可惜,掌柜的又收了一个徒弟。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看出来大郎君和三娘子更般配,二娘子一腔心意只能错付了。”
任遥听着十分唏嘘,明华裳问:“二娘子喜欢大郎君?”
“当然喜欢啊。”丫鬟毫不犹豫,“二娘子刚来隗家的时候,闷得和锯嘴葫芦一样,十分不讨喜,掌柜的见了她就忍不住发火,多亏大郎君帮衬求情。后来二娘子刻木偶,慢慢上了手,掌柜的火气才小一点。二娘子不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一直很喜欢大郎君。但大郎君性情敦厚,他对谁都和善,唯有对三娘子才是真喜欢。”
这可真是一桩司空见惯但又无可奈何的三角恋,明华裳问:“既然你们都知道大郎君喜欢三师妹,那隗掌柜应当也清楚吧?他为什么还要让大徒弟和二徒弟订婚?”
丫鬟四处看了看,明明有些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八卦的热情,凑近了和明华裳说道:“因为掌柜的说,长幼有序,不能乱了尊卑。但据伺候掌柜的下人说,好像是二娘子要挟的。”
明华裳挑眉:“要挟?”
“是啊。”丫鬟小声道,“现在隗家木偶虽然担着掌柜的名,但其实,大部分都出自二娘子之手了。这方面二娘子颇有天赋,甚至比掌柜还强,那些权贵定做的木偶,其实都是二娘子刻的。”
洛阳城中做木偶的商户有不少,隗家之所以能独领风骚,就是因为木偶做得精巧,甚至能按权贵的心意定制。明华裳一直以为是隗严清天赋异禀,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出自隗白宣之手。
任遥最开始还很怜悯隗白宣,她自己就是个不会说话,只能通过做事表达心意的性子,所以她很同情隗白宣。但现在,她觉得她可能下结论太早了。
这可能是个全员恶人局。
任遥问:“她怎么要挟的?”
“拿她做木偶的手艺啊。”丫鬟理所应当道,“掌柜最在乎的就是隗家的名号,二娘子为隗家做了这么多木偶,她只是想让大郎君娶她而已,掌柜怎么可能拒绝。”
任遥一时无话,丫鬟说隗墨缘和隗严清共同患难,师徒情深,她还以为多情深,原来也不过如此。
明华裳叹息:“情之一字啊,再明白的人,落到情网里都挣不脱。那隗白宣既然如愿了,为什么还会自杀?”
“因为大郎君和三娘子不愿意。”丫鬟也觉得痴男怨女,可怜可叹,道,“大郎君是掌柜在戏园时收的徒弟,他不会做木偶,但戏唱得好。可惜掌柜嗓子坏了后最忌讳听人唱戏,二娘子又和木头一样,掌柜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大郎君前些年一直过的很孤独,但三娘子来了后,对那些戏折子非常感兴趣,下人们不止一次撞到大郎君和三娘子一起唱戏。他们郎才女貌,情意绵绵,那些戏词像是给他们写的一样。大郎君人好,三娘子也讨人喜欢,大家都不忍心告诉掌柜,撞见了也只做不知。但那天,大郎君和三娘子遣退侍从,再一次在屋里排戏时,正好被二娘子撞上了。”
明华裳眉梢细微一动:“那天是……”
“正是二娘子自杀前一天。”丫鬟仿佛想到什么事情,有些害怕,道,“那天大郎君将人都赶走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只听到后来吵起来了,大郎君很激动,说要禀明掌柜退婚,他心中只有三娘子,绝不会娶二娘子。二娘子也气狠了,说要去和掌柜告状,告他们偷偷练戏。”
任遥倒吸一口气,隗家的事每一步都超乎她的预料,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然后呢?”
“然后二娘子就去找掌柜了。”丫鬟道,“她和掌柜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掌柜也生气了,让人押着她去工坊做木偶,好好冷静冷静。后来掌柜叫来大郎君和三娘子,骂了他们一顿,威胁他们要是不听话,那就滚出隗府。我们也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掌柜和三个徒弟都生气了。那两天所有人伺候时都轻手轻脚,生怕触了霉头。第二天,去工坊送饭的人发现饭菜没动,掌柜觉得二娘子在赌气,就没理会,后来到了晚上,大郎君怕二娘子饿坏,让人强行开门,却发现……却发现二娘子躺在地上,脖子里流着血,死了。”
任遥唏嘘不已,而明华裳却注意到丫鬟表情不太对。她不动声色追问:“二娘子自杀虽然可惜,但她一时为情所困,勘不破也无可奈何。掌柜已经给她做了超度法事,也算善缘善了,圆了她和隗家的因果。”
果然,明华裳的话说完后,丫鬟脸上神情很奇怪,欲言又止。明华裳装作很疑惑,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丫鬟叹气,这是她见过最和善的千金小姐,听说还是崔家人呢,丫鬟很喜欢明华裳,不忍心害她,便违背隗严清的戒令,低声对明华裳说:“娘子,您是个好人,我不想看您担惊受怕,便斗胆多说几句。隗家的木偶……很邪门,您尽量不要买。那日二娘子死后,周围倒着很多木偶,看着像是木偶杀了她。更可怕的是,大郎君见到死人后赶紧叫人,等掌柜来时,那具尸体竟然不见了!”
任遥和明华裳一起瞪大眼睛,明华裳意外道:“不见了?”
“是啊。”丫鬟脸吓得苍白,不断搓手,“此事太邪门,掌柜请道士来做法事,还在工坊门口贴了驱鬼符。那日之后隗家就不安生了,先是木偶到处乱跑,我们最开始没当回事,只以为有人忘了拿。后来一个木偶拿着刀出现在三娘子床头,这和那日杀二娘子不是一模一样吗?后来甚至白日就能撞鬼,三娘子不断嚷嚷见到了鬼魂,我们以为是三娘子癔症,但有一日正厅突然出现一个木偶,坐在主位上看人,猛地七窍流血,不光掌柜、管家,连客人也看到了!掌柜又是请高僧又是请道士,但都没用,今日,那些东西又出现了!”
第35章 花奴
听到尸体不见后,明华裳和任遥对视一眼,都生出种不寒而栗、鬼影幢幢的感觉,屋外摇晃的槐树像是无数双鬼爪,笼罩在隗家上空。
一切异状是从隗白宣死后出现的,明华裳隐约觉得问题关键就在于消失的尸体上。她沉吟片刻,迟疑问:“有没有可能,二娘子其实没死,所谓尸体是你们看错了?”
“这是大郎君亲眼看到的。”丫鬟瞪大了眼睛,惊恐道,“那天他们撞开门后,小厮们看到二娘子躺在地上,脖子上还在流血,都吓坏了。唯有大郎君走进去,仔细看了,说二娘子死了,打发人赶快去通传。活人和死人差别那么大,大郎君怎么可能看错。”
也是,隗墨缘也学过做木偶,他不可能分不出假人和真人的区别。明华裳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隗墨缘打发下人去通传,那他呢?”
这个就把丫鬟问住了,她咬唇,不确定道:“不清楚,大郎君应当在门口守着吧?”
明华裳问:“也就是说,发现隗白宣死后,除了隗墨缘,没人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等隗掌柜去时,尸体已经不见了?”
丫鬟迟疑道:“应该是吧。”
明华裳慢慢点头,问:“隗白宣在工坊关了几天?”
这个丫鬟清楚,不怎么费力就记起来了:“二月十四,二娘子和大郎君、三娘子争吵,之后又和掌柜吵,被掌柜关入工坊。事情闹得很大,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十五傍晚,送饭的人发现饭菜没动,他不敢去问掌柜,就去找大郎君拿主意。大郎君拿了钥匙,去工坊劝二娘子好好吃饭。谁料他说了很久,里面没人应,他推门却推不开,大郎君觉得不对劲,让人将门撞开,就发现二娘子死了。”
“这两天一夜,只有隗白宣一人在工坊里吗?”明华裳问道。
“是。”丫鬟说道,“掌柜生气,下人哪敢上赶着讨嫌,所以那两天没人敢靠近工坊,我们都是绕道走的。”
没人敢靠近工坊,那反过来说明,如果有人在此期间进入工坊,根本无人能发现。
明华裳问:“我刚才听你说,隗墨缘是带了钥匙去工坊的,当时门上有锁?”
“是啊。”丫鬟叹气,“不知道二娘子和掌柜说了什么,反正把掌柜气坏了,令人将她锁到工坊里思过,不允许任何人求情。也就是大郎君和掌柜亲厚,敢强行开门了。”
明华裳心想隗严清还真是合格的商人,让徒弟闭门思过还要将人关到工坊里,一边关禁闭一边做木偶,果真一点剩余价值都不浪费。
明华裳问:“工坊外的锁是什么样子的,谁有钥匙?”
“掌柜靠手艺吃饭,很忌讳被人偷师,所以工坊用的锁是最严密的,窗户也牢牢封死,只留了一个窗口可以送饭。毕竟有时候贵人要得急,工坊要连夜赶工,掌柜也会将工坊门锁住,免得外人打扰或偷学,派专人往里面送饭菜。”丫鬟一五一十说道,“至于钥匙,掌柜、大郎君、二娘子、三娘子都有。”
工坊和库房不一样,工坊时常要用,为了方便,每个徒弟都配有一把。明华裳有些犯难,这样看来,工坊虽然上锁,但并不算一个严格的密室,有条件避开视线、偷偷去工坊的人有很多,并不能确定是谁。
明华裳道:“可惜隗白宣年纪轻轻就死了,但日子总要继续,她死后,府里有什么安排吗?比如隗白宣和隗墨缘的婚事如何处置,还有工坊谁来继承?”
丫鬟摇头:“这个掌柜还没说。不过,大郎君和三娘子本就有情,从前碍于二娘子没法明说,之后,他们两人应当能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丫鬟没说完,任遥突然眼神一凝,猛地回头:“谁?”
明华裳和丫鬟都吓了一跳,丫鬟以为又是闹鬼,吓得后退,任遥已大步走到窗边,用力拉开后窗。
窗外种着一排槐树,空荡沉默地立着,不远处一个花奴提着工具朝她们这边走来,看到窗户突然打开,也吓了一跳。
明华裳和丫鬟也跟过来,明华裳看到对方的脸吃了一惊,他走路有些跛,脸上布满高低不平的伤疤,最严重的一条穿过鼻梁,几乎横穿他整张脸,看起来非常可怖。
丫鬟瞧见是他,没好气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
花奴弓着腰,低头道:“老奴来修剪花木。”
明华裳问:“这是谁?”
“我们府上的花奴,负责照顾院子里的树木花草。”丫鬟转向花奴,又换上一脸不耐烦,“又老又丑的东西,小心吓着了贵客,还不快滚!”
花奴对丫鬟弯腰,看起来很顺从,拎起剪刀等物就走。明华裳看着花奴的背影,突然叫停:“等等。”
丫鬟有些意外:“崔娘子,这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花奴……”
“无妨,我问些话。”明华裳笑问,“老人家,请问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花奴停下,垂着头,说:“隗掌柜让我修剪花园,我修剪完前面,刚刚过来。”
明华裳抬眼看去,不远处的花丛长得整整齐齐,地上还有残枝断叶,确实是刚修剪过的样子。明华裳又问:“你过来的时候,在我们窗外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花奴说道,“我刚走过来窗户就开了,没看到人。”
丫鬟说道:“院子里树多,刚才兴许是鸟,娘子是不是听错了?”
听错了吗?任遥拧着眉,上上下下打量此人,目光中怀疑不减。明华裳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花奴头垂得更低了,说:“赶路时不慎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