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经历不同,得出来的结论也不同,明华裳对此不置可否。她不是太上皇,李华章不是高宗,女皇和高宗的夫妻生活是他们的故事,并不能代表明华裳和李华章的婚姻。明华裳换了个话题,问:“给高宗上书的那位臣子,是……”
太上皇肯定了明华裳的猜测:“就是上官婉儿的祖父,上官仪。所以我稳固位置后,立刻杀了上官仪,上官家所有男子砍头,所有女子没入掖庭。上官婉儿因此入了宫。”
明华裳挑眉,有些惊讶:“那您还敢将她放在身边,委以重任?”
太上皇笑:“若连这点容人之量和胆量都没有,还做什么皇帝?”
明华裳叹为观止,点头道:“您说的对,难怪您能成为最后赢家,臣女钦佩。”
太上皇笑罢,突然道:“若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会如何?”
明华裳诚实道:“将她远远打发走,永绝后患。”
“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女皇慢悠悠道,“我这些年还有些识人之明。以你的性子,放在后宫,未必比我当年差。”
明华裳感受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难怪今日太上皇有兴致和她说话,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她忙不迭摆手,头摇成拨浪鼓:“太上皇言重,臣女不敢。我做不到杀掉一个无辜的女婴,但是,也绝不敢将仇人的孙女放在自己身边。所以,我这辈子只能做一个普通人,太上皇勿要折煞我。”
之后,明华裳无论再好奇,也不敢贸然和太上皇说话了。太上皇看出了她的戒备,淡淡一笑,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她想,她大概理解,当日李华章为什么拼着王位不要,也要娶曾经的妹妹了。
人生活赢容易,活得明白最难。明白了之后还能坦然放下,难上加难。
这个女孩,就是难得的明白人。
虽然她依旧不看好,但希望,李华章的天真能得以善终。他们两人,当真能相扶相携、恩恩爱爱一辈子。
第175章 驾崩
那日谈话过后,明华裳和太上皇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轮到她在偏殿值夜时,太上皇也会和她闲聊两句。
自然,在明华裳看来是闲聊,在太上皇看来,可能是蓄意引导或试探。明华裳面上笑呵呵的,实际始终绷着心,不敢行差踏错分毫。
这样的日子像水一样,不咸不淡,无波无澜,等回过神已流逝了许久。她和李华章不止在上阳宫度过了中秋,还度过了重阳、冬至。
明华裳其实不信太上皇会甘于退位,李华章显然也不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平静地接受败局,不像是太上皇的性格。这段时间李华章看似在专心侍疾,其实一直把持着上阳宫的防守。他屏息凝神,等待着女皇发动最后反扑,他知道此刻韩颉也隐在暗处,等待着太上皇的指令。
没想到十一月,一个寒冷晴朗的中午,太上皇病情突然加重,李华章忙叫来上阳宫所有太医。寝殿人来人往,傍晚,晦冬的天早早就黑了下来,最后一个太医从殿内出来,对着李华章和明华裳摇了摇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太上皇寿数已尽,该准备后事了。
明华裳对这一天早有预料,但等真的发生时,她还是懵怔当场,脑子里嗡嗡直叫。李华章站在原地,面色素白,毫无血色,旁人都被这个变故震懵了,反而是他最先行动,一言不发往殿内走去。
明华裳反应过来,忙跟着他进殿。太上皇躺在榻上,脸色枯槁,鬓发凌乱,和两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皇判若两人。但她的神情看着还算平静,她察觉到有人进来,侧头看了眼,淡淡道:“你们过来。”
李华章走过屏风,沉默地跪坐在榻前。明华裳知道李华章心里不好受,默默陪在他身侧跪下。
太上皇看起来对自己的死亡十分云淡风轻,慢慢说道:“我此生从不信命,一辈子都在争,和人争,和命争,和天争。如今,我终得承认我斗不过了。我老了。”
李华章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太上皇都很意外她竟如此清明平静,她手指不知触了什么地方,床头一个密格打开。李华章和明华裳都露出讶然之色,太上皇示意他们拿出来。
李华章直起身,朝密格中探去。东西甫一入手,他瞳仁俱震,惊讶地朝太上皇看去。
太上皇靠在枕上,半阖着眼睛,如往常累了养神一般,说:“初来上阳宫时,我本是不服的,便是我死,也要给那些不肖子孙一个教训。但你们夫妻两人日日侍疾,老实得可怜,我实在不忍,便想着,要不算了吧。”
明华裳眼睛慢慢睁大,意识到暗格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太上皇叹了口气,道:“这天下终归是要交给你们李家的,既已决定,再生事端,不过是在史书上徒增笑料,到头来遭罪的唯有百姓。罢了,这玄铁虎符,还有这江山,你都拿走吧。”
李华章下意识回头,正好望入明华裳的眼眸中。有她在身边,掌中冰冷的铁符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李华章定了定神,问:“论亲疏我只是孙辈,论忠诚我曾背叛过您,这令牌,您为何不交给韩颉,或者,太平公主和相王?”
为什么呢?太上皇心中默默问自己。可能是他们这段时间日夜不休为她侍疾,让她能体面地离开人世;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见李华章那么认真践行君子之德,明华裳那么认真地热爱生活,她于心不忍,不想再发动政变,打破他们的平静。
可能是帝王的责任始终警醒着她,她是大唐的皇后,大周的皇帝,如今又成了大唐的太上皇,但无论国号怎么换,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从未变过。她既是帝王,就要对天下百姓负责,不能因她一己私欲,肆意发动战争,搅乱太平民生。
可能,只是她这个被废掉的皇帝,想为大周百姓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玄枭卫是她亲手建立起来的暗网,集刺探、监视、谋杀于一体,正是如此,她才知道这股力量如果失控会有多可怕。有她在,可以震慑下面的臣子,但若她不在了,难保韩颉不会生二心。
至于太平和相王更不用说。太平的野心早就被养大了,若将玄枭卫交到太平手里,她定然欣喜若狂,到时候她联合内外兴风作浪,皇位上无论坐谁都不会安稳,而太平自己的能力,又不足以做皇帝。
相王是皇位继承人,凭李显那个德行,这皇位他坐不久,到时候大唐还得靠相王来传承。让一个皇帝继位太顺利,不是好事,但又不能真放任他不管。所以,玄枭卫这柄杀器,得交到一个才能足以为皇帝保驾护航,却品德高洁,不会对皇位生异心的人手中。
这个人她挑来选去,最合适的就是李华章。若发生最坏的情况,李华章起了争皇位的心思,结果也不至于太糟。至少她为天下挑选了一个有才的皇帝。
至于为什么当着明华裳的面,不妨理解为这块令牌是同时传给他们两人的。李华章太刚正了,需知强极则辱,过刚易折,做个普通人就算了,身处漩涡最中心,这种性子很容易自取灭亡。
人要像水,既能变成万丈坚冰之硬,也要能变成潺潺溪流之柔,忍一切之不能忍。李华章不够柔和,也不够心狠,像一柄开刃的剑,钢太精粹了,反而容易折断。
他需要一柄刀鞘保护他,提醒他,或者销毁他。明华裳,可以成为保护他的另一半,也可以成为毁灭他的必杀技。
太上皇没有回答,淡淡道:“大唐也好,大周也好,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李家的天下。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一生在暗处守护大唐,不求闻达,不问生死。”
李华章和明华裳都安静下来。太上皇偏头咳嗽了一会,精疲力竭靠在枕上,手指慢慢放松:“我死后,省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与高宗合葬。赦免王皇后、萧淑妃,及牵扯在李贤谋反案中的罪臣族人。我这一生最不耐烦别人评价,死后,也不必写墓志铭。只留一块无字碑,是非功过,俱由后人评说罢。”
“你拿着令牌,速去益州找韩颉。我之前给他下了密令,这病来得太急,我来不及给他发取消行动的命令了。他若听到我病逝,定会起事,你速去益州,传我口谕,让他停止一切行动,日后,听从虎符号令。”
太上皇的手深深垂落在榻上,她费力说完最后一句话,像是累极,头深深落下。李华章手心紧紧攥着令牌,玄铁打造的虎符,几乎都将他的手硌疼了。明华裳默默覆住李华章的手背,李华章终于无奈地闭上眼睛,深深叩首,给榻上的人行礼。
明华裳也默默叹了声,抬手下拜,给这位帝王送行。
这时候宫人才发现不对,仙居殿混乱起来。没一会,驿马从上阳宫出发,飞快奔向长安。
“急报,太上皇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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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官顶着严寒劲风在官道上疾驰时,此刻太极宫内,暗香浮动,暖如春日。皇帝正在看各州刺史的请安折子,忽然一双手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娇声道:“圣人,你猜我是谁?”
皇帝哈哈大笑:“安乐,别闹了。”
安乐公主被猜出来,她努了努嘴,却并没有放下手,撒娇道:“我不管,反正算我赢了,你要给我礼物。”
对于千娇百宠的小女儿,皇帝自然从不吝啬封赏,他大方道:“自然,你想要什么,随便提。”
安乐公主露出得逞的笑容,依然佯装天真,撒娇道:“我还没想好嘛。你先在这张白纸上盖玉玺,我回去慢慢想。”
涉及帝玺,皇帝的神情郑重起来。他不再陪女儿玩闹,轻轻一推就拨开了安乐公主的手。他低头,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折子。
并不是安乐所说的白纸,上面写了字,并且是废黜太子,改立安乐公主为太女,堪称大逆不道的字。
安乐公主见没骗到皇帝在折子上盖玉玺,也不装了,抱着皇帝的胳膊撒娇:“阿父,我想当太女,凭什么李重俊那个庶子当得,我就当不得?你废了他,由我来做太女好了,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孝顺你和阿娘的。”
皇帝叹气,拿最宠爱的小女儿实在没办法:“裹儿,换件其他的赏赐。除了此事,你要什么朕都能应允。”
安乐公主见磨不下来,只能不情不愿道:“好吧。那我要立我的门客做宰相。”
皇帝听到安乐张口就要干涉三品大员的册立,心生犹豫。但他刚才拒绝了女儿的要求,安乐公主一耷拉脸,皇帝就不忍心了,忙道:“好好好,都由你。你想推荐门客做官,就好好栽培人才,莫要和那群不三不四的人厮混了。”
皇帝口中不三不四的人,自然是指安乐公主的面首们。安乐公主撇撇嘴,并不放在心上,随口敷衍:“我知道了。”
皇帝和安乐公主闲话许久,这时殿外匆匆跑来一个太监,面色十分仓皇:“圣人,有急报。”
皇帝见状,就打发安乐公主下去。安乐公主很不忿皇帝支开她,她是未来的太女,有什么急事她听不得?她走出大殿,越想越生气,脚步一转往韦皇后的宫殿走去。
窗外寒风呼啸,烛光剧烈地晃动了一阵。李重俊听着太监的禀报,手指紧紧掐入凭轼中。
等传信太监出去后,幕僚肃容朝李重俊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韦后和安乐公主已生废您之心,今日她们骗圣人不成,改日定会再生诡计。如今多事之秋,皇后和梁王相从甚密,太上皇在这个关头驾崩,武家势力将悉数落入梁王手中。您若是再不行动,等皇后和梁王联手,您就是下一个章怀太子啊。”
李重俊如何不懂呢?他站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说不出的焦灼:“可是,阿父和我不亲厚,一昧偏宠安乐,皇后大肆拉拢梁王,朝中一半人都是梁王的人手。仅凭我一人,如何与他们争?”
幕僚凑近,伸手比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殿下,先下手为强。太上皇已逝,梁王再无靠山,只要杀了他们父子,梁王府和安乐公主的势力就树倒猢狲散了。到时,还有谁能再威胁您的太子之位?”
第176章 兵变
太上皇病情加重得十分突兀,不光宫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太上皇自己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李华章拿到玄枭卫的虎符后,赶紧安排太上皇的后事。他知道太上皇病逝的消息瞒不住,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韩颉耳朵里。韩颉远在益州,突然接到太上皇的死讯,定会怀疑太上皇遭遇不测,李华章得赶快去益州,告诉韩颉太上皇的遗命,以免韩颉兴兵造反,酿成大祸。
但太上皇死时,唯有李华章、明华裳在身边,太极宫的特使很快就赶到上阳宫,话里话外试探太上皇死前说了什么。李华章隐去玄枭卫的那一段,剩下的都如实相告,奈何钦差太监将信将疑,随后太平公主、相王的人都来了,李华章疲于应付这些人,干着急却腾不出身去解决韩颉。
等李华章扶太上皇灵柩回到长安,正式将则天大圣皇帝的丧仪交接给礼部后,已经到了十二月。李华章再也等不下去了,回到长安当天就以守孝之名避居雍王府,谢绝一切访客,实则和明华裳轻装从简,悄悄潜出长安,奔赴益州。
这段时间李华章要应付皇室的人,分身乏术,明华裳就代他掌管玄铁虎符。她一边接手长安、洛阳两都玄枭卫的据点,陆续将关键位置换成自己人,另一边也关注着益州的消息。
然而正如她所料,她给益州发去多份文函,要求益州各据点如实上报状况,俱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明华裳很快就放弃了。看来如今整个益州都在韩颉的掌控下,除非他们亲自去一趟,否则,是无法和益州据点联络上的。
李华章将太上皇的丧事安顿好后,明华裳也清点好了人手和行装,只待李华章回府就能出发。他们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明华裳怕长安出什么事,临行前,她还给明雨霁、谢济川、江陵、任遥送去口信,委婉地嘱咐他们临近年关,女皇病逝,加之元日藩属国来朝,会有许多异国使者入京,这种关头治安易出岔子,让他们小心行事,多注意两京动向。
等将一切都安顿好后,明华裳扣上兜帽,和李华章伪装成商队,趁着天色将昏,无声无息离开长安。
等走出雍州地界后,两人这才撤去伪装,一路快马加鞭赶向益州。
益州四周多山,易守难攻,腹地却是平原,盛产粮食、锦缎和盐铁,坐拥众多人口,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太上皇将这里作为东山再起的据点,十分明智。然而对于李华章和明华裳这两个“招安”的外人来说,益州无疑是块难啃的骨头。
雪从苍穹飘落,落到地上就成了水,四周百姓已经习惯了这种阴冷,路上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被雨天影响做生意的热情。店小二远远看到一对璧人从雨中走近,忙迎出去:“郎君娘子,你们回来了!娘子这匹锦买得好,花样素雅大方,真适合娘子呢。”
店小二说着要替客人撑伞,那位穿着霁青色圆领袍的郎君对他道了声“多谢”,却并不把伞给他,而是换了只手执伞,侧身扶着身旁穿湖蓝披风的娘子上台阶,低声提醒道:“小心地滑。”
店小二搓了搓手,有些多余,幸而那位娘子没有让他的话落在地上,笑着道:“多谢店家给我们推荐布庄,蜀绣果然精妙,若非下雨了,我还不舍得回呢。”
这位娘子看着年岁不大,笑起来眉眼弯弯,声如银铃,蜀地连日阴沉的天仿佛都因此放晴了。店小二也笑起来,道:“客官喜欢就好。郎君、娘子是新婚吗?李锦庄的石榴花纹最出名,多子多福,正适合二位客官呢。”
明华裳有些尴尬,虽说她和李华章成婚也算有一段时间了,但听到别人祝他们多子多福,她还是没法淡然。李华章对此倒没什么反应,他对着店小二颔首,一如和人讨论学问般光风霁月,从容不迫,道:“谢店家吉言。内人被雨淋湿了头发,有劳店家烧些热水送到客房。”
店小二忙不迭应下,殷勤地送他们上楼。等关上房门后,明华裳解下被打湿的披风,无语道:“你乱说什么,我们又不是真来看蜀绣的,你买这些做什么?”
他们此行伪装成一队来益州购置蜀锦的商人,明华裳借着采购的名义在街上明察暗访,并没打算真的买,但李华章听锦缎庄的人介绍过后却突发奇想,执意买下了一匹锦缎,还正是李锦庄声名在外的石榴纹。
因为还在给太上皇守孝,李华章挑了匹低调的堇青色锦,然而哪怕如此,上面饱满丰硕的石榴子也够彰显寓意了。明华裳一路尴尬得不行,李华章这个罪魁祸首却气定神闲地给手炉里添了炭,放到明华裳手里,不慌不忙拉着明华裳坐下:“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明华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们连韩颉的影子都没摸到,还想着回去呢?”
长安总部有各分舵地图,他们知道益州哪些地方是玄枭卫据点,包括他们今日去逛的锦市,附近就有玄枭卫联络点。
但知道地方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各联络据点明面上都在开门做生意,他们空知道位置,不知内部人手和运行方式,并不能从根本上动摇韩颉的地位。
李华章对此却很淡定,他仔细为明华裳暖手,说:“韩颉不是蠢货,我们这几日扮做客人踩点,我们把地形摸得差不多了,想必韩颉也知道我们来了。躲猫猫的游戏再玩就没意思了,接下来不如撕破窗户纸,邀韩颉出来聊一聊。”
李华章对捅破窗户纸总是如此热衷,明华裳默默挑了下眉,道:“你就这么相信韩颉?”
“当然不信。”李华章说,“所以你先带着虎符和人手出城,如果明日酉时我还没出来,那就说明韩颉已生二心,你带着人赶紧回雍州,调兵围剿益州。”
明华裳的脸色沉下来:“那你呢?”
“我得去见他。”李华章目带歉意,却十分坚定地对明华裳说道,“以我对韩颉的了解,他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但我得防着最坏情况。如果他不相信太上皇遗诏,甚至对大唐起了反心,我决不能让你和玄枭卫虎符落在他手里。但如果,他只是不知道太上皇最后改变了心意,一心为太上皇复仇,我们也不能冤枉忠臣。”
明华裳问:“你觉得他是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