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花花由于太过干渴而机械地张口,就着吸管只浅浅喝了一小口水,就突然间毫无预兆地猛烈干呕起来。可是,他已经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撑着床沿呕也只能吐出点酸水来。他用力攥着床单,想要竭力控制住自己这种干呕的状态,可是不论怎么努力,也抑制不住那种想要排出异物的感觉。
呕吐是人类保命的本能反应,当一个人误食入有毒物质时,这样的本能反应会帮助他及时地将体内有毒有害的物质排出,从而保住性命。然而,潘花花并没有误食过什么有毒有害的物质,甚至连用来充饥的物质都没有食用过,这说明他的呕吐反应并不是生理上的反应,而纯粹是心理上的反应。那种感觉就像是想要将薛鹿林曾经给予的,却又不属于自己的那些温柔缱绻、深情款款统统从身体里剥离出去,扔个干干净净!
“没事了,没事了...”
薛鹿林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潘花花的后背,柔声安抚着。
半晌后,潘花花终于止住了干呕的感觉,漱了口,才又躺回了床上。
“花花,你跟我说说话,哪里不舒服,都告诉我。”薛鹿林焦急又懊悔地道:“这一次是我过分了,对不起...”
“没关系。”
潘花花觉得自己已经说出来了,但是声音却只有嘶哑的气声,他只能用力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没关系。”
那语气礼貌又疏离,冰冷又麻木。
薛鹿林的心头倏地一紧,一把攥紧了潘花花冰凉的手,急声说道:“花花,我那时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后我们解除婚约,你依旧可以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会为你准备好。”
潘花花终于将目光再次转向薛鹿林,有些讶异,有些荒唐,有些不解,有些自嘲...
“我是薛家的长孙,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你生不出高阶的alpha,所以除去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什么都会有的!”
潘花花就这样看着薛鹿林,看着他以那样一副深情似海的模样说着如此荒诞不经的胡话,简直要笑出声来...
我什么都会有的。
是呀,我什么都会有的。我会成为一个备受薛鹿林心爱的宝盒,然后被他用金钱与权势好好地藏在家里,我会有锦衣玉食,我会有香车华服,我会拥有这世界上一切我想要得到的富贵荣华,我却唯独做不了我自己,做不了一个人...
哈~薛鹿林是不是以为自己的说的这些话简直就是他妈的这世上最真最甜的情话了!
然而,这些让潘花花觉得讽刺到荒唐可笑的话语,薛鹿林却真的认为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真最甜的情话了!
十年前,他能给白芷青的只有“我喜欢你”和“标记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长大了,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足够强大能力与勇气的alpha了,他可以为他的omega遮风挡雨,可以为他去对抗一切的阻力,可以为他挡掉任何的威胁与伤害!
所以,他能给潘花花的,还有“保护你”!他要让潘花花幸福健康地生活在自己的身边,直到他们生命的尽头。
潘花花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竭力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涩声说:“我累了,想再睡会儿,你出去吧。”
薛鹿林坐在床边,看着潘花花微微颤抖的身体,他知道对方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却以为这委屈只来自于自己易感期的暴行。他弯腰俯身过去,唇刚刚碰到潘花花的耳垂,潘花花就好似触电了一般,猛地躲开了。
“我不喜欢你吻我的耳垂!”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说过喜欢被亲吻耳垂,薛鹿林喜欢那样做,无非是因为那个“别人”喜欢。
薛鹿林的动作一僵,伸手轻轻捏住潘花花的下巴,将他的脸摆正,强迫他看向自己,认真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潘花花被迫与薛鹿林面对面,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与之正面对抗的实力,只得随便敷衍了一句,“牵手...”
“牵手?”
薛鹿林微微一笑,一只手向下摸到了潘花花微凉的指节,反复摩挲几遍,他伸开手指滑入了对方的指缝之间,十指相扣。然后,他将潘花花的手带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潘花花感觉自己已经受够了,他再也忍受不了薛鹿林这样透过自己,将满腔爱意赋予他人的行为了。他抬手挥开了薛鹿林的亲吻,咬牙撑着手臂坐起身来。谁知,掀开被子,腿伸出去,脚掌刚一落地,脚踝处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感。
“——嘶啊!”
他抽口凉气,差点踉跄摔倒,被薛鹿林眼疾手快地接进了怀里,“要去卫生间吗?我抱你。”
“我——”潘花花看着绑在自己脚腕的绷带,问:“怎么了?”
薛鹿林将人抱进了卫生间,等到潘花花解决完了紧急的生理问题后,他才低声开口道:“你的脚腕骨裂了。不严重,养一养就好了,最近就尽量不要走动了。”
回到床上,潘花花忍住一阵又一阵想要呕吐的冲动,任由薛鹿林给自己喂下去了小半碗粥。
看着潘花花苍白的脸色,憔悴的神情,薛鹿林十分心疼,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潘花花的鬓发,说:“你再睡会儿吧,我要去一趟星海...几天没露面了,肯定堆积了很多工作。”他顿了顿,声音又不易察觉地放轻了些,“你醒了就好了,你不醒...我半步不敢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