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蒲听生日会的时候他看出了林清禾对这件古董的喜爱,后来阴差阳错地找到了最后一位买家。
这位买家对这件古玩爱不释手,陈惜墨为了赎回这件青瓷器,甚至不惜开出高于市场价一倍的价格。
陈惜墨:“不贵,摸坏了不收你钱。”
林清禾闻言,疑惑地问:“这个大概多少钱呀?”
“......”
陈惜墨默了默,转头看管家:“多少钱?”
他对这个没有研究,不知道说多少钱合适。管家接收到陈惜墨的眼神,不紧不慢地笑道:“艺术品只看喜欢或不喜欢,不谈价格。”他看着林清禾,嘴角泛起笑意。本以为少爷忽然有了收集古董的爱好,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林清禾最后又看了一眼,还是不去摸,陈惜墨忽然间拽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的手按在青瓷器上。
林清禾:!!
他甚至没有控制力道,从上往下滑去。
青瓷器的触感冰凉,花纹和手心相互摩擦,比想象中更加粗粝。
少年嗓音平淡,将林清禾惊慌失措的表情尽收眼底:“都说了不让你赔,不信我?”
她手指冰凉,吓得嘴角往下咧:“够了够了......”
“这些东西都不重要,既然我把它买来,自然希望它有价值。”陈惜墨淡道,“我不是收藏家,他们对我来说,只有在发挥作用的时候才有价值。”
林清禾:“什么叫发挥作用?”
她的手被少年紧紧握着,使劲摸在青瓷釉上,仿佛对面只是现代工艺品,并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难道被摸,就是发挥作用吗?
林清禾努力忽略附在她肌肤上的那只手。
陈惜墨的手好大,也好烫啊。
所有男人的手都这么烫吗?
陈惜墨看她一眼,发现少女怔怔地出神,一眨不眨的面前的古董。
看来她的确很喜欢这个青瓷釉。
片刻,陈惜墨松开手,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它今天的作用是提供的情绪价值,看来他完成的不错。”
林清禾眨眨眼:“所以,他今天是因为我,所以才有价值的吗?”
陈惜墨:“对。”
能被人欣赏是它的福气,毕竟不是所有青瓷器都有人欣赏。
有些人,更欣赏钱。
参观结束后,陈惜墨送林清禾回家,由年轻的司机开车。
巷子里面比较窄小,进去容易出来难,于是车子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陈惜墨率先撑伞下车,将林清禾的头顶遮住。
林清禾受宠若惊,赶紧也走下来。
12月,雪从上而下飘散,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纷纷扬扬,昏黄的路灯拉长两个人的影子,林清禾每一脚都踩在雪上,垫出一个个小脚印。
她低着头,和陈惜墨肩并肩走在一起。两个人肩膀的衣服偶尔摩擦,比在林清禾梦里都亲密。
林清禾低头看着两个人的影子,使劲掐着自己的手指。
陈惜墨这算什么?不仅给她交代了实底,还亲自送她回家。
林清禾脑瓜嗡嗡作响,心脏里的小鹿也砰砰乱撞。
“今天的事希望你保密。”少年目光平静,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林清禾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嗯。”陈惜墨本身话就不多,很快把天聊死。林清禾平时虽然喜欢讲话,但今天的语言系统仿佛出了故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脚步很缓慢,甚至希望这条路更长一点。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但总害怕自作多情。犹豫着,很快就要到家了。
陈惜墨:“想说就说。”
林清禾抿抿嘴,低着脑袋不敢看他:“我能不能跟你考一所大学?”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陈惜墨是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
她真害怕陈惜墨拒绝,心跳不停加快,发现对面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陈惜墨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见的样子,但林清禾知道他一定听见了。
林清禾问了一次,就不害怕问第二次:“你打算去哪所学校?”
两个人很快到达单元楼门口,陈惜墨收了伞,轻轻抖落上面的雪水。
陈惜墨:“清华。”
林清禾点点头,果然和她想得一样,看来她要继续努力了。
陈惜墨看了她一眼,少女很苦恼的样子。陈惜墨知道她在烦什么,清华分数线太高,林清禾的成绩不一定能上。
陈惜墨握着伞柄,没说什么。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更别说共用一把伞。几天之前,他的摩托车也从未带过女生。
陈惜墨心中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这辈子从未被人控制过,可是这一次却别人牵着鼻子走。
少女手无缚鸡之力,却一次次打破他的原则。
一周之前,他决定永远拒绝她,可仅仅过了4天,他就忍不住跑去见她。
今天更过分,几乎教出了他的实底。
在现在这个时期犯错,是大忌。
“上去吧。”陈惜墨不再停留,转身往后走,林清禾却没听他的话,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问:“那我可以跟你一起上清华吗?”
“......”
这句话哪里需要他同意,分明是想试探他的心意。
路灯的光洒在林清禾脸上,煞是好看,眼睛又大又亮,清澈无比。
她的情绪总是赤-裸直接,毫无保留。
雪花落在陈惜墨身上,彻骨的冰凉。可心是烫的,甚至比以往更加热烈。
少年沉默片刻,微不可察地“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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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禾蹦蹦跳跳地上楼,奶奶正在厨房里包饺子,见她回来立刻地道:“你怎么才回来?孔知节他们家都吃完饭了,吓得我差点报警——”
“哎呀哎呀,谢谢奶奶。”林清禾一把搂住奶奶的脖子,又猛地放开,“我先去把书包放下,一会儿来帮您!”
奶奶责怪的话堵在嗓子里,心里的闷气一下消散。她将最后一块饺子捏好,抖了抖了手里的面粉,嘴角止不住笑:“你这孩子,这么小的活哪需要你帮。赶紧洗手,咱们先吃饭。”
奶奶煮好饺子之后,很快端上了桌,林清禾看了看表,爸爸还没回来。奶奶捞起最鼓的大饺子,率先放进她碗里:“这个馅儿大,吃这个。”
林清禾:“我们不等一等爸爸吗?”
奶奶冷笑一声:“不用管他,天天就知道泡在设计室里,谁知道什么时候下班。你还在长身体,别被他耽误了。”
林清禾一共吃了八九个饺子,又喝了饺子汤,手脚很快就暖和起来。她忍不住回忆起刚才的情景,心脏依然悸动。雪下得很大,车不好开,也不知道陈惜墨安全回家了没有。
奶奶收拾完餐桌,忽然问:“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小孩是谁呀,看起来年纪不大,成年了吗?”
林清禾把手擦干净,打算回屋学习,闻言愣了愣,没想到奶奶看到了陈惜墨:“这是我同桌。”
“他小时候经常来,没想到这么大了,还跟你坐同桌,真是有缘分。”奶奶说,“看起来挺沉稳的,应该是个好苗子。”
林清禾把擦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有点好奇陈惜墨小时候的样子:“他为什么会来我们社区?我想听听。”
陈惜墨家庭破产是近两年的事,按道理说,没事不会来他们社区。
“隔壁街的小楼你认识吧,他们两个之前是邻居。后来小楼他爸妈没了,一直靠那个男生帮衬。”奶奶感叹,“这件事整个街道都知道,都挺心疼这小孩的。”
林清禾平时总在学校里,只是模糊地听说过楼藏月很可怜,但没想到如此跌宕起伏。
原来楼藏月之前也生活在富贵之家,甚至与陈惜墨不相上下。直到后来家族衰败,父亲跳楼,母亲也随之而去。
几年之后,居然一个近亲都没有剩下,只有楼藏月活着。
如果不是陈惜墨帮助,楼藏月甚至都不知道在哪里。
这时林清禾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楼藏月那么听陈惜墨的话,原来是救命之恩。
之前她去找楼藏月的时候,他家灯都黑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原来,他身边真的没有人。
“他经常帮助小楼,挺有情有义。”奶奶在社区生活很多年了,知道很多八卦。
她零零碎碎的聊完了楼藏月的身世之后,又问道:“那个送你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林清禾回忆起少年漂亮的眉眼,声音也不由温柔了许多,她微微一笑,乖巧地回答:“奶奶,他叫陈惜墨。”
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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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禾回到卧室,刚才听到奶奶的话,更加觉得陈惜墨是个好人。可一想到如今陈惜墨和楼藏月状态相同,心里又有些复杂。
陈惜墨心思缜密眼神低沉,很少相信别人。可他只是青葱少年,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下,应该明媚张扬才对。
林清禾叹了口气,好人有好报,他们两个以后一定能逆风翻盘。
林清禾坐在课桌前,拿出练习册打算学习,然而刚刚听过八卦的她完全记静不下心来。她看过很多小说,里面经常会出现家庭爆裂的戏码。
看得多,见识也就广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清禾总觉得陈惜墨和楼藏月的经历有点像。
同样是天之骄子坠落地狱,二人也在读同一所高中,而且年纪相仿,甚至还是朋友。
这也太巧合了一点。
仿佛有人,一个一个地抹杀猎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