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练听他将事情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一时无话。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几乎找不出任何漏洞。
可她仍然觉得其中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被宋砚清可以隐瞒了下来。
知道多说无用,辛如练从身后的小篓子里掏出黄鹂鸟,将它放到宋砚清身旁。
黄鹂被她护得很好,外面风大雨大,它待在篓子里,羽毛半点儿未湿,甚至睡了一顿好觉。
此时被她拿出来还有些迷糊,摇摇晃晃扒拉着辛如练的手不肯放。
辛如练轻轻推了推它,示意它到宋砚清身边去。
她并不是喜欢向别人讨要东西的人。
那日她故意让席东月把黄鹂鸟送与她,其实暗自留了个心眼。
人能说谎,但动物不会。
乡书既然是席东月一手养大的,即使对方再怎么伪装,它也能察觉。
现在,她就要用黄鹂验证宋砚清到底是不是席东月。
黄鹂被辛如练推到宋砚清身边,歪着头看了看,爪子一转,把尾巴对准了宋砚清,扑棱翅膀间,一点黄白之物便落到了锦被上。
辛如练眼皮一跳。
这黄鹂不亲近宋砚清也就罢了,居然还在他的被子上……
宋砚清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笑了:“这是东月的乡书吧,小家伙可爱是可爱,但就是素来都不怎么待见我,每次见到我都摇头晃脑地干坏事,也怪我没什么动物缘,想和它亲近亲近都不行。”
黄鹂似听出了宋砚清说它坏话,扯了他的一根头发丝解气,随后又在被子上蹭了蹭,确定蹭干净了才飞回到辛如练肩头。
辛如练看了看黄鹂,又看了看宋砚清。
黄鹂对宋砚清的态度和对席东月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面对宋砚清时,乡书傲慢又无礼。
面对席东月时,它亲昵可爱惹人喜欢。
如此看来,宋砚清真的不是席东月。
默了半晌,辛如练道了句抱歉,起身便要去找掌柜的要一床新被褥来换。
然而,等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发觉不对。
黄鹂踩在她肩上,迷迷瞪瞪又要睡着,辛如练突然一停,它差点儿没摔下去。
好在辛如练及时搂了它一把,这才没让它跌到地上。
辛如练垂眸,开始思索哪里不对。
宋砚清的被子为什么盖得严严实实,甚至压到了脖子处。
现在已经入冬,天气渐寒,但屋内燃了炭火,不至于捂得这么严实。
不仅如此,宋砚清是知礼守正的人,冲喜成亲当天面对她的刁难都能特意嘱咐小厮代他还礼。
按照宋砚清的性子,看到满身风雨的她,不该无动于衷。
然而从她进门到刚才,宋砚清期间只挣扎过一次,想起来但没成功。
换作以前,他只怕早就拉着她的手问这个问那个,但是方才这么久,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拿出来。
为什么不拿出来?
是受了伤?
还是为了遮掩什么?
被褥盖得很严,只把他的头留了出来,她甚至都看不见他的衣服。
对,衣服。
手拿出来势必会暴露穿的什么衣服。
他不肯将手拿出来,是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窗户开着,只怕不仅是为了透气。
她要是席东月,绕了这么一大圈也不会选择从正门进。
所以他是从窗户进来的。
进来后用内力烘干了头发,做了一系列伪装,但因为时间问题,所以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只能借助被褥遮挡。
至于黄鹂的表现。
辛如练目光落到肩头的乡书身上。
席东月既然能把它训练成信鸽,那么交代它几句,让它再碰到自己时做出别的反应也不无可能。
辛如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虽然她不知道席东月是怎么甩开赵断鸿,折返回来后甚至在她前面率先到达客栈,完成改妆等一系列动作。
但她现在仔细想来,越发觉得其中不对。
转身,辛如练又朝床榻走去。
这次她没有再旁敲侧击,面对宋砚清直接开门见山:“席东月,我知道是你,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自己动手?”
宋砚清一愣,不明白辛如练去而复返,还称呼他是席东月是为什么,淡淡一笑:“夫人可是恍惚了?我是宋砚清,不是东月。”
见他仍不认账,辛如练也懒得废话,上前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
第58章 夫人觉得我是谁
宋砚清想阻止她, 但辛如练动作实在是快。
被褥掀开,只见男子赤身裸体横陈于榻上,纵然此刻室内昏暗不明, 但也能隐约看出其肌肤瓷白,在夜里凝着淡淡的光泽。
心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外面一层结痂已经脱落, 新肉长出尚带着浅浅的粉。
辛如练一愣。
她有想过被子底下是席东月今晚穿的那身月白锦衣。
但从来没想过被子底下的他会没穿衣服。
一瞬间, 手里的被子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宋砚清轻咳两声,红着脸捂了捂, 虽然并不能遮住什么:“这几日季节更替,今早起来时我不小心发了高热,郎中给我开了一服药,叫我服下后赤身捂捂出出汗, 现在让夫人看见我这副模样, 实在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