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岑真白,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路灯旁,一动不动,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衣服上,很快就白了一片。
虽然已经在霍家住了大半年,可omega还是瘦,下巴尖尖的没有一点肉。
林子坝凑到霍仰跟前,悄悄道:“我怎么感觉这几天小白不怎么开心啊?”
霍仰闻言瞥了一眼岑真白所在的方向,道:“上不了自己喜欢的大学呗。”
——
岑真白还记得当时林子坝说出那话时心里那一声清脆的“咯噔”。
当天晚上霍家,江嘉能出差去了,他只能去问霍启。
岑真白还是第一次上四楼,这一层是江嘉能和霍启的办公区域,他敲了敲门。
霍启的声音:“请进。”
岑真白推开门,“霍叔叔。”
霍启放下手中的工作:“怎么了?”
岑真白有点紧张,莫名咽了一下唾沫:“半年后的统考……我想考冀大。”
霍启哪怕穿着家居服,也挡不住那沉寂了许多年的严肃气息,他听后摇了摇头:“抱歉,你到时候和霍仰一起上星际大。”
审判刀砍了下来,血花四溅。
猜测了一个下午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岑真白不可置信后退半步,瞳孔剧烈颤抖着,嘴唇瞬间失了颜色。
他前十六年苦苦支撑,这大半年别无所求,他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只想靠自己的能力考上冀大,再然后是协同医校。
第二星的考试与教育政策和其他星球的不太一样,高中三年后统考,考上大学后读两年大学知识,之后才是专业考,去各个“术业有专攻”的学校再读三年,例如军校、医校、体校、文校、研究院校等等。
因此第二星比其他星球多出一次人才筛选,分别是升初、中考、高考和专业考。
而岑真白想去冀大的原因也没别的,很直接,就是五分分差内,协同医校优先录取冀大学子。
长久以来坚持的目标被击毁,岑真白一瞬间很迷惘,也崩溃,可他仍然竭力维持着冷静,他嘴唇颤抖着,问:“为什么?那时候我成年了啊……是因为霍仰吗?霍仰病没好,所以我就得一直跟着他,我、就不能有自己的……”
话音戛然而止,岑真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是托霍家才有了这种好生活,现在还寄人篱下的他,说这些未免有些软饭硬吃了。
霍启神色不惊,他实话实说道:“这是第一个原因。”
岑真白:“第一个?”
“还有第二个原因,”霍启说道,“现在有心人都知道了,你是霍仰唯一的药,而霍仰,是我和嘉能的儿子。”
岑真白没懂。
霍启:“原本不想告诉你的,你有没有察觉到从一个星期前,每次你和霍仰放学,都有人在盯你。”
作为omega,岑真白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有一次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监视的目光离得很近,可他抬头,怎么也找不到。
“我们现在不仅要保护霍仰,”霍启道,“也要保护你。”
岑真白不说话了,他难以接受。
“上升到星球与星球之间的层面,那里很很黑暗,你还小,无法想象。但我能明确告诉你,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和江主任,不敢有任何疏忽。”
岑真白安静了很久,霍启也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他。
久到岑真白觉得可能半小时都过去了,他才哑着嗓子道:“那再两年呢?专业考我能选自己喜欢的院校吗?”
霍启也沉默半晌,残忍道:“我不建议。”
岑真白忽的觉得眼前的世界暗了下去,他有些眩晕,心口处很痛,呼吸不畅,像沉了好几个砝码。
“但,”霍启来了个转折,“那个时候如果你已经考虑清楚了,也能承担起后果,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得到答案的岑真白从书房出来,回到二楼的房间。
一切都是那么好,温暖的灯光,柔软的地毯,舒适的床铺,他走向书桌,坐下来摊开试卷,开始写。
写了两题后,他忽然猛地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眼尾那一抹粉红转瞬即逝。
——
一小朵雪花恰好落在他的眼睫毛上,冰得岑真白回神,他察觉霍仰投过来的视线,也抬眸看过去。
“看什么看,”霍仰说,“所以我当初就说不能开始,你不信,谁知道你抱着什么目的……”
岑真白是被自家父母找来的,霍仰也知道了,但一般人怎么会同意寄养在陌生人家,除了为财和为名,他真想不到别的。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猜得也不错,岑真白的确听闻是霍家才同意的。
岑真白默默地垂下眼,转身回了课室,下意识掏出没有做完的卷子,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可就要落笔之时,他来了点茫然与空虚,就像林子坝所说的,他这么努力为了什么呢……
但很快,他就重振旗鼓,再次坚强起来,为他的新目标:两年半后的专业考。
还有,让霍仰好起来。
在两年半之内。
还记得上一次检查医生说的,霍仰的病虽然没有一个确切时间能保证什么时候恢复,但还是有很大几率能完全好起来的,因为腺体发育完整。
只能确定一件事,就是信息素融合治疗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