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不疼?”江应拽着他去了洗手间,把他左手掰开放到水龙头下,流动水冲到伤口上的那一刻很刺激,游时忍不住想躲。
“忍着。”江应拽着他手腕说,嘴唇拉成一条直线,睫毛又跟着游时动作开始颤。
游时压根没看自己的手,任由江应抓着自己的手腕在水龙头下冲水。他另一只手插在兜里,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壁,仰头叹气:“麻烦死了。”
“不娇气的话,怎么骗某人给我买胃药?”江应慢条斯理地说。
游时:“……”
他发现江应这人是话少,但是只要开口就是暴击,说得还都是事实。
“我那是单纯怕你死了。”游时嘴硬说。
“哦,”江应点点头,“为什么?”
为什么……?
游时偏头看一眼他,说得很坦然:“没有为什么。”
只是一种单纯的想要对他好的冲动,看不得他不舒服,也看不得他遇见什么事情一个人偷偷忍着。
游时其实没搞清楚这种冲动应该归属于什么感情。就如同他不清楚他为什么近乡情怯地害怕来到江应家里。
游时手心处的烫伤不是很严重,冲完之后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江应初步观察觉得应该不会起水泡。他顺手抽出两张干净洗脸巾扔给游时,说:“擦手。”
自己则回了里屋,过了一会拿着干净纱布走过来:“我包还是你自己包?”
游时垂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纱布,又想仰头叹气说江应你怎么这么麻烦,管天管地的。
“还用包吗?这都好了。”游时晃了晃手说,“疤都不会有,不包。”
“不包?”江应挑挑眉,“那我给你包?”
游时:“……”
他眼前忽然晃过江应给他包扎时白皙的后颈和颤抖的睫毛,耳朵更红了,嗫嚅了三秒钟,认命似的冲江应伸出手:“纱布给我。”
游时闻言右手手指一紧。
他右手一直插在兜里面,细长的手指正在玩弄他的烟盒。那烟盒少说也已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转了四五十圈。
“没有——”游时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话音未落,他感觉一只手伸进了口袋,游时整个人一怔。
江应的手是温的,手指蜻蜓点水地点了一下他手背,他的手就自动分开,江应游刃有余地从他口袋里掏出了烟盒。
“没收了。”江应两根手指夹着烟盒,笑着在游时眼前炫耀似的晃了晃。
“卖给你了,”游时说,“给钱。”
他整个人还处于没回过神的状态,江应的手猛然抽出来的时候,游时突然感觉手有点冷。
“等会微信给你。”江应说。
游时还插在兜里的右手下意识握紧,这时在手心处感觉到一个硌人的东西,已经被人手的温度暖得温热。
他掏出来看,瞳孔缩了一下。
那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被人塞进他手心里的。
他看着那颗糖咬牙切齿。
自己早就不喜欢吃奶糖了!
还以为是小时候吗!
“怎么了?”江应看他一直盯着那一颗糖,笑说,“不吃还我。”
游时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糖纸剥了,扔进嘴里。
江应回过头,似乎在笑。
游时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找补似的安慰自己说我这是不吃白不吃。
江应站在书桌旁边找东西,游时边边走边给自己左手缠上纱布,缠得乱七八糟的,游时看了一眼,颇为满意。
然后江应就看见一只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纱布线头的残疾左手拍在了桌上理综试卷上。
“你要写作业?”游时讶异地问。
江应盯着他左手:“你这包的什么?”
“你管我包的什么东西,”游时把左手撤回来,想顺便把卷子拿走,“卷子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在我眼睛里。”
江应忽然拎起他左手纱布上一根线头,然后飞速在他手背上打了个蝴蝶结。
游时盯着那蝴蝶结。
蝴蝶结也盯着他。
“……”游时沉默半晌终于气若幽兰地说,“过来,亲手解了,我不打你。”
江应看他一眼:“我觉得好看啊。”
游时:“滚,跟女孩子一样。”
“别解了,”江应忍着笑说,“解开之后你再拍一下桌子纱布就散架,你不想我再系一次吧?”
游时:“……”
游时没说话,看上去像是默认了,江应顺手把他手底下的卷子抽出来,看着他一笑:“不是我要写作业,是你要写作业。”
说完,把凳子往游时面前踢了一下:“坐。”
游时:“……”
屋子里只有两张凳子,一张凳子被江应霸占,坐在书桌旁边,歪头看着自己。游时如果不坐就只能坐床,他看了床铺一眼……
最终认命地走到书桌前桌下。
说起来也奇怪,他之前进了这屋问都不问直接躺,现在倒不敢坐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