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翎一又顿了一下,忽然想起那个阴雨连绵的午后,店门口正在滴水的黑色雨伞和伞下的旅行包,斟酌着补充说:“大概……只有某件事某个人除外。”
“游时和m佬风格怎么这么像?”
王翎一无语地看那人一眼,差点想让这位老兄把自己脑子里的水倒一倒,“看不出来么?游时是m佬手把手带出来的,也是他眼里,为数不多的有天赋的人。”
“那游时的消失和m佬的消失有关系吗?我记得他们当年是前后脚隐退的。”
“不清楚,”王翎一捏着下巴摇摇头,“游时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我猜有一点关系,但你今天能在这里看到游时,也和m佬有关系。”
“所以游时和m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学、邻居、从小到大的玩伴、好朋友、师徒、知己……”王翎一不假思索,又故作潇洒地戴上了墨镜,勾了勾唇角,“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关系,就要问他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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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出门,走在人行道上,车辆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路边有出来晒太阳的大爷大妈,偶尔会有一两只拴在店门口的灰蒙蒙的小狗。
游时走在前面,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物,忍了三次之后终于忍不住了,站定,回头问江应:“你连续刷十几个小时,你要死啊?”
江应第一次听他这个语气说话,莫名其妙有点心虚,他吸了吸鼻子,垂下眸子看着地面,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睡不着,就刷了。”
“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家睡觉。”游时斩钉截铁。
“不去学校了?”江应抬起眼睛看他,“直接翘一天吗?”
“就说生病了,反正也是周六补课,本来查的就没那么严,回头跟槐姐说一声就行,”游时说,“再说我会给你打掩护的。”
江应点点头,又带着点试探问:“那你去学校么?”
不等游时回答,江应又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可是病号需要人照顾……”
“不去了。”游时气还没消,“老师都知道我在准备竞赛,没人会去机房查我。”
“那去你家?”江应懒懒地说,“正好晚上给你补习。”
游时看着地面沉默了一会,他想起那条他始终没回复的消息。
【游玉书:你租房子了?】
【游玉书:什么时候带你爸爸去看看。】
现在回自己家太危险了,他不想碰上游玉书。
他抬头,看着江应:“回你家。”
“为什么?”江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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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江应家,游时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床上,江应不想乖乖就范,两个人在床上来了一场华山论剑,被子和床单都皱了。
游时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在床上,又要伸腿去压住江应的大腿,忽然听见江应喑哑的声音。
游时眼睛瞬间瞪大,眼底闪过惊讶和错愕。
他抬头,看见江应抬眸,刘海微微遮住他半只眼睛,眸子里的情绪看不清楚,只是用一种格外安静的眼神,沉沉地看着自己。
“别闹了,”江应用喑哑的声音说,“好,我睡觉。”
这场华山论剑最终以游时的胜利而结束,游时用被子把江应包成了个粽子,乳白色的被子盖在江应下巴处,游时做好这一切,直起腰,满意地点头:“睡觉,闭眼。”
看见江应闭上眼睛,他终于转回身,蹑手蹑脚地走回书桌前,打开电脑,去做下午的训练。
但做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江应喑哑的声音,和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句开玩笑的等级分低,就去刷十几个小时分数么?
他是傻子么?
游时心尖像被掐了一下,心底酸软一片。
江应就是傻子。
不是傻子会回江城一次又一次么?会呆呆坐在咖啡店等自己放学么?他就不怕等不到么?
游时感觉自己像摔进了棉花团里,明明生气又心疼,可浑身使不上力气。
江应这时睁开眼,看着坐在书桌前的他。
江应那个瞬间觉得自己大概会记这一刻记很久。
安静的午后,窗外爬着绿色的藤蔓,阳光透过叶子照到书桌前,斜斜地打在那个人脸上。外面是鸟叫,是午后行人的闲谈,时不时有一两声汽车的鸣笛,远远地传进来。
游时背对着他坐着,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戳着键盘。
明明是冬天,可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这种场景平淡得,让人觉得以前日日是如此,以后也应该日日是如此了。
游时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又回头,凉凉地扫了江应一眼:“再不睡觉把你揍晕过去!”
江应笑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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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游时没再做新的题目,害怕劈里啪啦的键盘声吵醒江应,而是找了几道典型的例题看了看。
江应一觉睡到下午六点,睡醒,两个人一起出去吃了个饭,又给江奶奶带了晚饭。
江奶奶晚上去跳广场舞,他们两个就在屋里复习。
之前游时晚上的时间有一半分给文化课,有一半分给竞赛,最近因为复试在即,就全都变成了竞赛,睁眼也是做题,闭眼也是做题。